1. 李沧东在拍摄的时候并没有用到太多花哨的拍摄或叙事技巧,总体上给人的感觉是两位演员(薛景求、文素利)的表演为影片增添了更多光彩。看到有评论说本片依赖了两位主演优秀的表演,此话诚然。个人感觉本片并非意在故事的细节,而在于故事的讲述。在《燃烧》里,李沧东在整个故事中埋藏了很多线索,比如猫、手表、不明来电,在《绿洲》中,故事的设定就没有那么精细,只是以女主家中的一副画(绿洲)作为象征。故事结构比较简单,有意思的是在中间穿插了不少女主的少女幻想,与现实对比,也是意味着“这不是童话,这是生活”。 2. 关于“绿洲”和“怪影”的象征:薛景求第一次去他们家里的那个晚上,给了文素利一个特写:她望着被树影遮盖的绿洲画,神色不安。之后和薛景求煲电话粥的晚上,那个树影渐渐模糊直到消失。那之后文素利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恢复了正常,和薛景求一起在抛洒的花瓣中共舞。那个场景正是对绿洲画场景的还原。结尾时,为了消除女孩对树影的恐惧,薛不惜爬上树梢把枝条都砍下——从根源上消除了树影的来源。(关于这一点,我自己觉得为房间安上窗帘就可,爬上树情节的安排一是比较浪漫,二是体现骑士”对“公主”的宠溺。) 3. 演员的表现力:薛景求饰演的是一个从牢里出来不久的无业游民。刚出狱,他穿着不合季节的短袖,在寒风中打着哆嗦,边吃免费的豆腐,边喝牛奶,时而还对着老板调侃一句。当时我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个人对生活还是有着一丝期待和喜爱。在夜里,他似乎感觉到了自由,疯狂地加快车速,希望能看到演员拍戏的现场,还热情的打招呼——虽然最后重重跌倒。此外还有一些小动作,如他站立时局促不安的左右摇摆、对着楼下敲敲吐痰,其实都是一个与世隔离许久后的一种不安。
而文素利是在还原一个生理残疾且心理极度自卑的人。因为差点被男人强奸,可能意识到自己作为“女人”的身份,于是性意识觉醒,开始打扮自己,在薛的帮助下慢慢地开始肯定自己的生活。(这个解释有点牵强,欢迎指正)我想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赞扬文素利的表演,从肢体的扭曲到神情的变化,她都几乎还原了一个残疾人的模样。可以说,她是在宏观上扮演了一个残疾人,整体上完善了这个角色,而薛景求是从细节上成就了他的角色。
4. 主题:由于这个故事本身就很直白,也不像《薄荷糖》那样采用了倒叙,话题也不如其深沉。但是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贾樟柯的《小武》。小武是个小偷,多年不改老本行,朋友都离他而去,他逃离到外城和歌女交友。《小武》和《绿洲》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只是两者都讨论的是被社会边缘化的人所过的生活。《小武》中有一个镜头,是让王宏伟蹲在地上,行人来来往往,而小武只是这市井中的一个点缀而已。这一处境与薛景求在本片中角色的处境略有相似。有时候也是在想,一个无依无靠、遭人唾弃的人,他们的情绪在何处发泄?刚出狱、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在看到被家人丢下的残疾女孩以后,也不由得产生怜悯心和同理心,觉得他们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会让对方失望。
社会边缘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引来认可,他伸出手就一定是偷盗,和女孩睡觉就一定是强奸,而他们也不会有辩解的权利。若是要把对身边人的伤害降到最低,最好的方式就是闷不作声地消失,像水消失在水中。
从没想过,看李沧东的电影,能这样让人感动。这是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中涌出的清泉般的,奇迹、伟大的,又是卑微、渺小的,同时也是真实、纯粹、穿透人心的爱,这是不顾周遭那所有的荒凉,依旧要在这残酷的土地里绽放的,美丽而又坚强的爱。
【一点简单的感受】
人物对于《绿洲》而言毫无疑问是最关键、最核心的部分,两个角色完美的塑造加之薛景求和文素丽颠覆性的演绎,可以说是电影的灵魂所在。而李沧东在角色的塑造上,是非常高明且高效的。
以电影开头为例,从2分半左右一直到10分钟左右这七八分钟的时间里,在观众不知道人物身份和过往的前提下,镜头始终给到了男主人公忠都。随后通过在警局的对话我们才得知,忠都刚刚出狱,他的亲人已经搬家。在交代这些信息之后忠都和弟弟回家,到这里,电影要讲的故事才算是刚刚开了头。
那么这7分多钟与故事无关的时间,忠都从借烟、给妈买衣服、找家、往楼下丢橘子和吐口水、去超市、吃豆腐、到电话亭、吃霸王餐到被抓,这一系列事件的意义在哪里,要我说,就是人物。李沧东仅仅凭借开头这与故事无直接联系的几分钟“闲笔”,就把忠都这一角色塑造得非常立体可感,同时也为作品奠定了生活化、写实的风格。
在轻微晃动的手持摄影中,忠都表现出的,是一种流浪式的、且与其所处环境不相容的状态,无论是其行动意图的不确定,还是屡次地碰壁,包括衣着的格格不入,都意在表现这一点;其次,是他的性格,不张扬、不起眼、有些卑微的,又是善良、有点单纯、留着点孩子的稚气的,甚至不那么“聪明”的一个形象呼之欲出。此后的故事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深入地体现这短短几分钟内在忠都身上表现出来的特质,而预先刻画的人物形象也让人物之后的行为显得自然,让观众带着印象去进入人物的世界,更容易理解和共情。
当恭洙出场时,我们又见到了大师级别的人物塑造手法,白鸽和蝴蝶的超现实意象运用。
恭洙的视野以主观镜头先进入画面,这里不仅白鸽的意象是超现实的,恭洙也在假想中轻声哼唱。紧接着白鸽消失变回镜子反射出的光晕,美妙的哼唱声也变成了恭洙的呻吟。在这里美好与残酷、幻想与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好的幻想是先行的,随即被残酷的现实打破,这一点放到恭洙身上,则是她作为一个残疾人对于美好的向往。于是恭洙这一由于自身的设定塑造起来相当难的角色形象,通过这样一个超现实的笔法,一下子就立起来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每一个超现实的段落,都是由恭洙出发的,是恭洙的想象,而不是忠都的,这也对应了两个人物对待彼此的态度:恭洙希望自己是正常人,这样能更好的去爱忠都;而忠都不奢望恭洙成为正常人,他对恭洙的爱是完全不受她的残疾所影响的。
对于恭洙的塑造,文素丽的表演无疑有着最大的贡献,配合角色本身生理的残疾,恭洙的情绪表现对于观者而言是不清晰的,她的喜怒哀乐之间没有一条明晰的分界线,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是喜悦还是痛苦,往往需要根据当时的情境来间接地推断。可以这样去想,李沧东根本不希望观众知道恭洙到底是喜还是悲,她的悲或是喜根本不必要区分,在她残酷的命运面前,情绪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悲喜都是相同的,都不过是对生活、对这个世界的抗议。
“绿洲”的象征自然是非常重要的,李沧东的电影是现实主义的,而“绿洲”这样一个带着浪漫主义气质的意象,其现实主义性质在于其存在的环境——沙漠,这是《绿洲》中极为重要的主题,李沧东在表现绿洲的同时,并没有忽略沙漠的存在。在黄沙掩埋的残酷世界里,绿洲对于两人而言的意义是彼此,而对于现实环境的意义,则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一种与所处环境对立的、难以被接纳、被理解的关系和感情。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恭洙家中绿洲的布画上的树影来自于外部环境,这其实即是象征着现实世界的沙漠向她投射的阴影。这也是为什么李沧东要对两位主角各自家庭进行不厌其烦的描写,实际上是对人性、对现实世界的控诉,甚至是毫无保留地撕开了亲情的虚伪。
影片里有这样一慕,忠都遇上堵车,于是直接抱起恭洙在公路上载歌载舞,在车水马龙灯光闪耀的夜色下,他们的浪漫又是多么的孤独。
用陌生人之间萍水相逢之情来反思现实社会的电影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可以不夸张地说把现实的思考融进故事是《小偷家族》能斩获金棕榈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在《小偷家族》里,几个人物组建起来的家庭最终分崩离析,是枝裕和通过这个家庭最后的命运,想要表现非血缘家庭在各种不同层面上的不稳固,进而对传统家庭、非血缘家庭以及其背后的社会现实做出更深刻的思考。而对于《绿洲》,恭洙和忠都做为个体本身的“不正常”与他们“不正常”的关系致使他们之间的爱异乎寻常的“脆弱”,当恭洙在警局竭尽全力地试图“发声”来表达对周围人抗议,或是企图证明忠都清白时,她的尝试是完全不奏效的,他们两人对此是毫无挽救之力的,而这一切都是李沧东在残酷的现实语境下对于忠都和恭洙所代表的一类人的生存现状作出的思考,他们的生存依靠互相的报团取暖,但在外部社会的冲击和排挤下,就如同沙漠里的绿洲,稍有不慎就会被沙尘吞没。
无论是什么故事题材、何种呈现方式,韩影在现实反思和批判的路上从没停过,我想这也是他们的创作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电影最后在忠都读信的画外音中出现了这样的构图:门作为框中框将恭洙与绿洲的布画置于两个被分隔的空间,但她们仍然处在了同一个大的画框内,在明亮的阳光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里,李沧东给了这个悲情的故事最后一抹希望。
2020.11.21
薛景求、文素利的精彩出演。最卑微的人生开出最美的花。爱情最单纯、纯正的一面,感人至深。
忠都是蹲过监狱的边缘人,同时也有疾病在身(可能是多动症或者脑部缺陷),所以他看到恭洙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了自己。这是两个边缘人抱团取暖的故事,时而残酷如恐怖片:被亲人利用,被现实璀璨,被社会抛弃;时而浪漫如童话:蝴蝶、小象、恭洙的三段遐想非常浪漫,最感动的是高速公路跳舞和结尾锯树。
与之后两部片相比,李沧东还是太过倚靠演员,尤以这部最为明显,文素丽和薛耿求抢去所有风头,以至于一度对影片传达的内容失去兴趣,事实是,并非每个导演都能在头三部片邀来演技派助阵。倘若将李沧东作品以三部为界分开的话,后几部则在文本方面做的更为出色,当然,这话得留到《燃烧》看罢再做定论。
打了五星的朋友们,如果我有暴力和强奸未遂的前科(撞人逃逸不算),第一次见到你就威胁,强迫你,然后拿着花去找你,说我爱你,你会歌颂我吗?(最后被突袭抢手机的女人真惨,不知道心理阴影要留多久。)
从两个单一的弱势群体的纯洁爱情来映射现实世界的残酷。女主人公的家人甚至都从不去关爱她,唯一真正关爱她的男主人公却在正常人眼里成了肮脏的强奸犯。原来真正丑恶的是这个世俗社会。
他们是世人眼中的怪,却在互相的慰藉中活的逍遥自在。他是她身边高声歌唱的将军,她是他怀里美丽起舞的公主。他为她去砍社会恶意的枝,她为他盛放温柔的想象。可叹绿洲只能活在彼此两人的世界里,人性的荒漠最终把它覆盖。扮丑成这样,文素利的演技让人膜拜。
砍树枝的行为深深震撼了我,很难说是爱情,人类渴望摆脱孤独的需求强烈到超出身体的残疾智力的缺陷
1.高速上的欢舞;2.房间里幻想的舞蹈;3.努力割断的树枝;4.稀罕的情愫,傻子与脑麻痹患者,哪一边正常了,情愫也就消逝了,这便是现实;5.不满意邻居的“太不关心”和做个爱就突然被发现。
6.5 最深情的一部李沧东,人物依旧出彩。他有擤不完的鼻涕,她有聚不拢的目光。男欢女爱,自然而然,只是社会容忍不了他们的自然——所以最后没有了阴影,也没有了绿洲。
连残疾人都有人爱。我还不如残疾人。
房子后面的不是麻雀而是科鸣鸟,我的祖先不是将军而是叛国贼,如果这些都能搞懂,你便知道我不是强奸犯而是她的英雄,她不是智障女而是我的公主。我们在高速公路上起舞,在绿洲里欢歌。若我给你变出消失黑影的魔法,或许你就不会害怕。可你为何要害怕黑影,我怕的是把撒谎当成熟,视相爱为耻辱的世俗。
文素丽应该在想象中作为正常人健康一次,可李沧东让她正常了四次。这种重复不是加强,反而削弱了影片的力量。
看完这个感觉四肢健全而不能去爱上某个人简直是犯罪了
极端的美丽爱情,女主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跳舞的一段简直美翻了,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始终是在最爱的人眼中。。
觉得电影里喜欢抓无辜的极端男女来爱情里报到。不是疯子就是绝症,不是犯人就是残疾。
那個,可能是我敏感,熱評第一的「連殘疾人都有人愛我還不如殘疾人的」言論也太刺耳了吧,無心無情無同理心。minimize harm什麼時候才可以成為common sense.
薛景求,文素利。炸酱面,豆子饭。(字幕翻译是东北人吗?薛景求长的像张艺谋)
以前在网上搜oasis相关的时候老搜到这部电影,搁置了几年今儿终于看了……怎么说呢,虽然认为这样的爱情不大可能存在,但电影却因两位主演出色的表演而极富代入感,试想,我们在怜悯电影里孤独可怜的男女主角时,自己在生活里又何尝不是个自私冷漠的角色呢。PS:男主角太像糕叔了吧!!!
生命中哪里有绿洲,只有沙漠和沙漠间的空隙而已。李沧东太残忍了。
最近看了几部李沧东的电影,这一部给我很多期待,但最终是我很难喜欢的片子。生命的绿洲,蝴蝶的光斑,飞舞的白鸽,残缺的爱情,命运的讽刺,确实让人唏嘘不已,但是无论多么优秀的演员表演以及细节的处理都无法抵消三十分钟左右那场强奸未遂给我带来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作为女性体会到的并不安全的生存环境,这种男性视角下的爱情和感动,连道德感有些薄弱的我都只能感到担忧,下班走在街上的女人,上一个强奸未遂的女人,我眼里满是这些无辜的人,已经无暇去顾及你们自顾自的,脆弱而灿烂的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