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中最美好的年代》电影剧本
文/〔美〕罗伯特·舍伍德
译/陈梅
内容说明
故事描写二次世界大战后,三个复员军人回到原来生活的城市。弗雷德发现战时匆匆成婚的妻子对他不忠,战前的工作也失去,便以酒浇愁;霍默失去了双手,他决心用假肢重新开始生活;阿尔复任了副经理职务,但他却未能适应和平生活。美国导演威廉·惠勒将它搬上银幕,一举获得7项奥斯卡金像奖。这不仅说明了剧本的成功,也表明了导演的功力。
我们生活中最美好的年代
制片人:塞缪尔·高德温
导演:威廉·惠勒
原作:麦克金莱·坎特尔(小说《光荣归于我》)
剧作:罗伯特·舍伍德
摄影:格雷戈·托兰
主要演员:
阿尔·史蒂文森 弗雷德里克·马区 饰
米莉·史蒂文森 米尔娜|罗伊 饰
佩吉·史蒂文森 特丽萨·莱特 饰
弗雷德·德里 丹纳·安德鲁斯 饰
玛丽·德里 维吉尼亚·玛约 饰
霍默·帕里什 哈罗德·罗赛尔 饰
维尔玛·卡梅伦 凯西,奥唐尼尔 饰
片长:172分钟
本片获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电影剧本、最佳男主角(弗雷德里克·马区)、最佳男配角(哈罗德·罗赛尔)、最佳剪接(丹尼尔·曼德尔)和最佳音乐(雨果·弗里德霍弗)七项奥斯卡金像奖。此外,哈罗德·罗赛尔还获得了特别奖。
淡入:
1.内景·威尔伯恩机场·白天
高角度俯拍机场大楼候机厅,旅客熙熙攘攘,有些人站定不动,有些人穿行过画面。
女播音员甲的声音:请注意。美国西行航线第九号航班现在登机。请九号航班的旅客在三号门登机,飞机立即起飞。
画面中的大多数旅客听到通知后纷纷离去,现出候机厅地面上以美利坚合众国为中心的北美地图,这是用彩色瓷砖在地面上镶嵌而成的。一会儿的工夫,地图的部位空无一人。然后有两条腿从“大西洋”跨进画面,两条腿上穿着军官的制裤和空军的靴子。两条腿在“纽约地区”进入美国,在“大湖区”南部某处止步。显然,两条腿的主人拿不定主意何去何从。他终于放下了身上背的鼓鼓囊囊的B一1轰炸机专用的旧背包。(他的左袖上嵌有六道饰带)背包的帆布面上用模板印有主人的姓名:弗雷德·德里上尉;下面居中印有他的军号:0-727090。背包放置到地面上以后,摄影机向后拉,再向下移动到正常的高度,现出弗雷德·德里的全身镜头,他站在候机厅里环顾四周。候机厅里的人们各忙各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弗雷德,没有人注意到他绣有军徽和双翼的神气的英式飞行夹克,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胸前的勋表:这里有四颗战斗星标志的勋章、紫心勋章、八组空军奖章、一组飞行功勋十字章、银星奖章和英国的飞行功勋十字章,等等。
女播音员乙的声音:联合航线第六航班的进港旅客,请在机场临街处领取行李。五分钟后将有客车送旅客去往威尔伯恩市区。
弗雷德看看几家航空公司的服务台,又看看脚下的美国地图,一无所获。他拎起背包,穿过“纽芬兰”和“冰岛”,在“英格兰”以外立定,朝服务台的姑娘问了些什么(注:听不见对话内容)。姑娘正忙着听电话、作记录,还在应答另一位顾客,所以用手中的铅笔指指她右方的画外,以回答弗雷德的问题。弗雷德笑了笑,拎起背包朝画面左方画外走去。
2.全景·机场内
弗雷德从画面右方的后远景中进入画面,穿过人群朝镜头走来。他拿不定主意往哪里去:他是人群中唯一的军人,与这个忙忙碌碌的平民环境格格不入。
女播音员甲的声音:东方航线的一〇二次航班抵达本港——航班始发站迈阿密,途经杰克逊维尔、亚特兰大和纳什维尔到达本港。
弗雷德走到前景中央朝他的左方看看,他显然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从画面右方走出画外。
3.中景·航空公司的服务台
镜头从服务台后面掠过忙于职守的工作人员,对准机场内的来往旅客。一位夹着公事皮包的中年男子,正在和柜台后面的一位女服务员争执不下。(在他们进行如下对话的过程中,弗雷德从左方进入画面)姑娘同时还在忙着接电话、作记录、回答问题,等等;但她仍然显得礼貌周全,训练有素。
男子(不耐烦地):十点半?我是要赶去吃饭的——
女服务员:很抱歉,先生。
男子:——你们在市区的办事处刚打电话要我来机场。
女服务员:很抱歉,先生,气候不好,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
男子(毫不掩饰他的不快):电话在哪儿?我得问清楚这么乱七八糟是谁的责任。
女服务员(用手指指):电话就在哪边,先生。
弗雷德待那个男子离去后,走近服务台。
弗雷德(友好地对女服务员说):他得问清楚坏天气是谁的责任。
4.近景·弗雷德和女服务员
电话铃响了。姑娘对弗雷德报以例行的微笑,拿起话筒。
女服务员(对弗雷德):这就招呼你,先生。(对话筒)我是EO六号——机票号码是137,568,乘客姓名是十四日乘机的贝克尔。好的,我给你回电话。(对弗雷德)什么事,先生?
弗雷德:你们有没有去布恩城的飞机。
女服务员:布恩城——每天有三次航班,先生,但现在没有空位。你是不是预订一下机票呢?
弗雷德:好吧。
女服务员(举起铅笔):你的姓名?
弗雷德:姓德里,D一E一R一O一Y,名弗雷德。要等多久?
女服务员:我们也许能给你弄到十九日的三十七航班的票。
弗雷德:十九号!我说,姑娘——我可等不了这么多天。我刚从海外回来,我急着要回家。
女服务员:我很抱歉,先生,预订机票的人太多了。
弗雷德:明白了——
他站了一会儿,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位急性子的男子挤过来,越过他的肩头招呼女服务员。
急性男子(吉本斯先生):我说,我的秘书安排好了让我到机场取票。我叫吉本斯——乔治·吉本斯。
这人声音刺耳,令人生厌,弗雷德掉过头去看他。
女服务员:对,吉本斯先生。机票就在这里。行李过一下磅好吗?
吉本斯(对于弗德雷):对不住,请让一让。
弗雷德:对不住,是我挡了你。
他给吉本斯让开,吉本斯费劲地把满满一袋高尔夫球棒搬到安放在服务台中间的磅秤上。弗雷德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一堆高尔夫球棒。女服务员把机票交给吉本斯先生的时候,抬头看见弗雷德,一刹那的工夫,她现出了一点人情味。
女服务员:你还是去ATC(注1)试试吧,上尉。
弗雷德:(听到这几个亲切的縮写字母,他的脸上现出喜悦的神情):ATC!那可好了——在哪儿呢?
女服务员:出机场以后向右转,穿过空地就是。(对吉本斯)你的行李超重了十六磅,吉本斯先生。
弗雷德拎起背包,从画面右方出画。
吉本斯:噢,那没什么,多少钱?
5.镜头移动跟拍弗雷德的侧影,他从左向右走过一排排大玻璃窗,我们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机场上的飞机。在摄影机和弗雷德之间人来人往,总体上显现出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6.外景·威尔伯恩机场·白天
弗雷德拎着他的背包经过一辆巨型空中霸王式客机,镜头摇跟。一群身着便服的旅客正在登机,弗雷德意识到自己与这些旅客之间的差异。他看到一样东西,停下了脚步。
7.中景·机场的平板车
这辆平板汽车朝着镜头驶来。
8.中景·弗雷德
他吹了一声口哨,向汽车招招手,想搭一段车。汽车驶入画面,却扬长而去。弗雷德重新抓起他的背包,继续徒步而去。
化入:
9.外景·空运勤务部机场·白天·弗雷德的中景
弗雷德朝机场大楼走去,他手中的背包显得越来越沉重。ATC机场大楼上装饰着空运勤务部的军徽和“空军部队空运勤务部”的字样。楼前有一两名陆军士兵和一名水兵在消磨时间。弗雷德从他们身边经过,走进机场大楼。
10.内景·ATC机场大楼内·白天·中景
镜头对准大门,弗雷德推门进入。机场内与民用机场的豪华装饰形成明显的对比。这里人人都身着军装:陆军、海军或是海军陆战队;这里的乘客不慌不忙,他们从多年的经验中学会了如何等待,因此都有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气。长凳、椅子哪样也不够,所以有些人站着,有些人索性用行李或大衣当枕头,躺在地板上。弗雷德走进屋来,一名正在等候的陆军军丄不拘礼节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军士:哈罗,上尉……
弗雷德:你好,军士。
弗雷德沿墙找到一处可以放下背包的空地方。他朝这块地方走过去的时候,不得不跨过一位靠坐在墙边的人的双腿,他是霍默·帕里什,二级机械军士,这会儿正把双手插在蓝色短上装的口袋里。弗雷德放下背包,把大衣搭在背包上。显然,他在这个环境里要比在刚才那个时髦的民用机场里感到自在得多。
ATC军士的播音声:飞往丹佛、旧金山和西雅图的九十三号航班。飞往丹佛、旧金山和西雅图的九十三号航班……
弗雷德看到他身边有几个人满怀希望地朝服务台走去。
11.中景·ATC服务台
镜头掠过服务台军士的肩头对准候机室中的军人。一名下士站在服务台前等着登记乘机。九十三号航班的几位乘客朝服务台走来。
ATC军士:……该航班因故取消,请等候通知。
这几个要坐机的乘客懊丧地掉头而去,用典型的军队用的粗话发泄他们对这种混乱所感到的不满。这位ATC军士与民用航线彬彬有礼的女服务员截然不同,他是个小个子硬汉,凡事都不着急。他转身对着等着登记的下士。(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弗雷德进入画面走近服务台)
下士:有去底特律的飞机吗,军士?
ATC军士:没有。去克利夫兰怎么样?
下士:克利夫兰……(断然决定):成啊。
ATC军士:填上个个。
下士朝弗雷德咧嘴笑笑,弗雷德这会儿已走到服务台前等着轮到自己。
下士:看样子我得上克利夫兰去了。
弗雷德:那个地方不错。
下士(逆来顺受):那倒也是。可是我家住在底特律呀。
弗雷德(对ATC军士):嗨,军士。有没有机会把我弄到布恩城呀?
军士(打量着弗雷德的绶带):这会儿没有,先生,可是如果您填一张表,一有机会的时候我就招呼您。
弗雷德:好吧……反正也得等。
他开始填表。外面传来一阵飞机驶过的声音。下士填完了表,把表交给军士。
ATC军士:这儿的业务糟糕透了。六个月以前这一摊子全是我们的,五十架军用飞机帮助民用飞机。现在调过来了。什么都在“恢复原状”。
弗雷德(抬头冲他笑笑):你这是发牢骚吗?
ATC军士:那到也不是……(接过弗雷德填的表)……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恢复原状”呢。
12.双人镜头·以弗雷德为中心
弗雷德笑了。ATC军士看看弗雷德的表格。
ATC军士:行了,先生,到时候我招呼您。
弗雷德:谢谢你,伙计。
弗雷德走回他放东西的地方。听到有人招呼的声音,他朝画外看看。
某人的声音:我说,伙计们……
13.中景·众人镜头
ATC的一名技术军士站在一只大板条箱前,箱子上标明此件需要航寄,军士招呼近处的几名士兵,其中包括那位水兵霍默·帕里什。
技术军士:……请你们几位搭把手,我得把这东西弄上飞机。
三名士兵站起来走到板条箱前,但水兵一动不动。士兵中一名二等兵不以为然地回头看他一眼。
二等兵:你怎么啦,水兵?累了呢还是怎么的?
弗雷德进入画面,好奇地打量着那名水兵,水兵並不回嘴,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面。
14.中近景·弗雷德和水兵
弗雷德坐下开始翻阅一本杂志,不时望一眼画外那几个扛板条箱的人。我们听到画外传来的声音。
人声:你搭上手了吗,杰克?
人声:成了,你那头使劲吧。
技术军士的声音:成了,小伙子们……咱们从这儿过去。
人声(开玩笑地):哎哟,我的腰痛!
水兵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15.内景·ATC机场·下午·全景
候机室内没有多大动静,有人伏在桌旁写信,有人在睡觉,还有几个人在看书。
ATC军士(大声地):德里……
16.中近景·弗雷德
他躺在地上睡着了,头底下枕着他的野战背包。
ATC军士的声音:德里!(顿了一下)弗雷德·德里上尉!
弗雷德惊醒,象听到点名一样应答。
弗雷德:有!来了!
他拿好自己的背包朝服务台走去。这会儿我们又听见——
ATC军士的声音:帕里什。霍默·帕里什!
17.近景·霍默
他立起身来。
霍默:到!
18.中景·ATC服务台
镜头越过ATC军士,对准走上前来的弗雷德。
ATC军士:你是德里?(对先上前来的霍默)你是帕里什?(二人各自作答)这会儿有一架B―17正装货,是去布恩城的。(二人听了十分高兴)你们在飞机上待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因为中间起落的地方比较多,明天下午才能到。行吗?
弗雷德:嗨,这太棒了。
霍默(笑眯眯地):可不!
ATC军士:那好——在这儿签字吧,上尉。
弗雷德接过ATC军士递过来的铅笔。
弗雷德(一边签名一边说):回家可太好了。(把铅笑递给霍默)该你了,霍默……
霍默举起右手接铅笔。
ATC军士(把表格朝霍默推过去):在虚线上签……名。
他见到霍默没有右手,不禁顿住了。但霍默正在学着熟练地运用他的机械手——钩子。弗雷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钩子。
ATC军士:我替你签……
霍默(接过铅笔,和气地笑笑):怎么的了。你拿我当文盲吗?你当我不会拼写自己的名字吗?
ATC军士:我……我不过以为……
霍默:我懂,军士。谢谢。
霍默抬起左臂按住纸。左边也装着一只钩子。
19.双人镜头·弗雷德和霍默
弗雷德对霍默的钩子反应十分强烈,一方面由于刚才霍默不帮着抬板条箱时他对霍默产生过不好的印象,另一方面由于他自己刚才冒出的“回家可太好了”这句话,似乎说的不是场合。
ATC军士:现在就登机吧。一会儿就起。
弗雷德(对ATC军士):你说的对。谢谢了。(他和霍默拎起各自的行李时,他想表示一下友好)家在布恩城吗,水兵?
霍默:是的,上尉先生。
弗雷德:别提军衔了。我退役了。
他看到霍默很费劲地拎起他的海员背包,但明白这会儿顶好别去帮他的忙。
弗雷德:你在布恩住在哪儿?
霍默:西十七街。你知道杰克逊中学那地方吗?
弗雷德:那还用说。
霍默:就离中学两个路口。
两个人离开镜头向前朝出口走去,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划入:
20.外景·一架B一17轰炸机·白天
这架B一17漆成橄榄绿色,机身上涂着战斗记录,还有累累弹痕——它和对面停机坪上身披银装的“星座”客机形成鲜明对照。弗雷德和霍默走近飞机。弗雷德亲热地拍拍飞机——它也是对德作战的一名老兵啊。
弗雷德:这个小家伙可是真干过的——十五军团,九十三大队,基地在意大利。有一次执行穿梭轰炸时和他们一块儿干过。
霍默:你在意大利呆过?
弗雷德:没有。我是在英国。
霍默:噢。我真想有一天能去欧洲看看。
弗雷德扶着霍默登机。
21.内景·B一17的座舱
弗雷德和霍默爬进舱内。显然,弗雷德进了B一17是如鱼得水。阿尔·史蒂文森枕着自己的背包躺在底板上。他用目光打请了一番弗雷德。阿尔本人是步兵第七师的技术军士,佩有战斗标志,有三枚亚太战区星章的绶带,有两枚菲律宾解放星章的绶带,还有青铜星奖章。
弗雷德:你好呀,军土。我叫弗雷德·德里。
阿尔(坐起身来):阿尔·史蒂文森。
两人握手。
弗雷德:这位是霍默……你姓什么来着,霍默?
霍默:帕里什。
阿尔:认识你很高兴。
霍默:认识你很高兴,军士。
霍默伸出手来。阿尔连看都没有看那只钩子,只是伸过手去握住霍默的前臂摇摇。
霍默:你也是布恩的吗?
阿尔:当然啦。
弗雷德(对霍默发):我说,伙计。起飞以前咱们先坐进电报员舱,起飞以后到机首去好好看看可爱的老美国。(对阿尔)你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阿尔:好几个世纪了。
化入:
22.空中俯瞰美国农村大地
一幅美丽的农田全景,朴素得充满田园诗意:犁好的土地、星星点点的农舍谷仓、牧场的牛群……
23.内景·B一17机首·中近景·白天
霍默透过机首的有机玻璃兴致勃勃地望着地面。阿尔走近他身边。弗雷德刚刚走进机首部分。他显出一副熟门熟路的劲头,躺下开始这场长途旅行。
霍默(俯瞰):天啊……啊,真棒!嘿!你们看那个!
阿尔靠过去朝下面看着。(注意:阿尔和弗雷德这会儿还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对待失去双手的霍默。他们两人都能做到不显得过分地关心,以免霍默感到不安,但两人仍然受到了震动。特别是当他们看到他乘飞机时兴高采烈、生气勃勃的劲头,看到地面上的风景,想到这是返回故里时,更受到感触)
阿尔:你看见什么了?
霍默:看那个农庄。它够多地道:房子、谷仓、后院里还养着牛。
仰卧着的弗雷德看到霍默朴素的兴奋劲头,不禁笑笑。
弗雷德:你这是头一次坐这玩意儿吗?
霍默:是啊。我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噢,我看人家飞倒是看得挺多的。我在一艘水陆两用艇上,那种平顶的……(转身朝弗雷德)
24.反打三人镜头·合成银幕
镜头越过三人,透过有机玻璃拍一望无垠的广阔天空。我们有置身太空之感。(注意:合成银幕必领包括从侧面角度看到的部分机翼和引擎)
霍默(对弗雷德):……不过,我再也没想到从这么高往下看一切会有这么美。(顿了一下,又往下看看)真美啊。
弗雷德:我倒从来没这么想过。这地方本来是我的工作间。
阿尔:你是投弹手,对吗?
弗雷德:是啊。(指了一下)这儿就是原先放轰炸瞄准具的位置。我在这地方跪着呆过好长时间。
阿尔:祈祷吗?
弗雷德(笑了):包括祈祷。(他不大情愿再谈这个话题,摸出一包香烟)抽烟吗,霍默?
弗雷德不知霍默用钩子能不能钩住香烟,因此把那包烟举到霍默唇边。
霍默:没事儿,我能拿住。
他用钩子钩起一支烟。弗雷德转身把烟递给阿尔。
阿尔:谢谢。
弗雷德在口袋里摸火柴,但等他摸出火柴来,霍默已向他伸过来一支点燃的火柴。
霍默:嘿,我有火,上尉。
他连点了弗雷德和阿尔的两支烟,刚要用这根火柴点自己的,突然停住了。
霍默:你们不忌讳吗?(注2)
阿尔和弗雷德(真心地):不,不!当然不忌讳!你点吧!
霍默(笑笑):我可忌讳。
他甩灭了燃烧的火柴,又擦燃了另一根。阿尔和弗雷德看得入神。霍默抬头看看他们,不禁笑起来。
霍默:伙计,该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开啤酒瓶子的能耐。
阿尔:你可真不用为自己担心了。
霍默,谢谢。
一阵沉默。弗雷德打量着霍默的绶带。
弗雷德:你看见过的战役可够多的。
霍默:没有……我看见过的战役可不多。我是说……不象你们看见的那样。
弗雷德(笑笑):你这难道是骗来的?
霍默(认真地):不是……我的位置是甲板下面的修理车间。噢,我参加过的战役挺多,但什么也没看见,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日本兵,也没听见朝我来的那颗炮弹。沉船的时候,我只看见火光,听见爆炸,命令我们上甲板、跳水,我烧伤了。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艘巡洋舰上,两只手全没了。这以后我轻而易举地就过来了。
阿尔:轻而易举地!
霍默:就是这话。他们照顾我照顾得可好了。他们训练我使用这玩意儿。我能拨电话——能开车——还能往自动电唱机里塞硬币。我什么都行,只不过……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不下去了。
弗雷德:只不过怎么了,水兵?
霍默:是这样——我有个女朋友。
霍默低头看看自己的钩子。
弗雷德:她知道你出了什么事,知道吗?
霍默:啊,当然知道了——家里人全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这样的。
弗雷德和阿尔都意识到霍默表面上如此乐观,内心深处却为自己致残感到非常惊恐不安。
阿尔:你女朋友叫什么,霍默?
霍默:维尔玛。我们是中学同学。
阿尔:我敢说维尔玛准是个好姑娘。
霍默:当然了。
弗雷德:那就没事儿了,小伙子。你等着瞧吧。
霍默(紧张地):是啊,等着瞧吧。维尔玛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儿的钩子……
他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私事谈得长多了。再说,他也不愿意让别人为自己的心事操心,因此他转身朝有机玻璃机头处眺望。
霍默:真棒啊,等我回家告诉我们家人这趟旅行吧。要知道,我是我们家头一个坐飞机的。阿尔和弗雷德微笑着。
化入:
25.外景·在夜间飞行的B一17·全景
B一17平稳地向前飞行。
26.内景·B一17座舱内·霍默的中近景
霍默睡在舱内底板上,枕着一堆降落伞。镜头慢慢摇到电报员舱,画面包括前景中的部分舱板和电报员舱内位于后景中的阿尔和弗雷德。他们利用现有的条件尽暈安顿得舒服自在。一束月光从窗孔泻入舱内。镜头随着他们的谈话声徐徐向二人推近。
弗雷德(沉思着):我说,阿尔——你还记得出征海外那会的感觉吗?
阿尔:差不多就象记得自个儿的名字那样清楚。
弗雷德:心里发紧,有点哆嗦……
阿尔:……因为不知会遇见什么事,而且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你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弗雷德:如果我说句没道理的话,你尽量别笑……
阿尔:一言为定。
弗雷德:我这会儿也是同样的感觉,只是更厉害了。
一阵停顿,阿尔好奇地看看弗雷德。
阿尔:我明白你的意思。
弗雷德(笑):大概因为退役以后不知所措吧。
阿尔:我最怕的是——人人都会要求我恢复原状。
弗雷德(笑笑):我只求有个好差事——有个过得去的前程——有一所能装下我和我老婆的小房子。能有这一切,我也就能安居乐业了……(打了一个响指)
阿尔:我看你要求不高嘛。
弗雷德:你结婚了吗,阿尔?
阿尔:结了。
弗雷德:多久了?
阿尔:二十年了。
弗雷德(打了一个唿哨):二十年!临出发前我们一起过了还不到二十天。我在得克萨斯州受训的时候和一个姑娘结了婚。
阿尔看着他,象是还想听听他的自述,但弗雷德到此为止。
阿尔:是啊——现在你和你太太能有机会彼此熟悉了。
弗雷德:是啊——(看看霍默)——我不知道霍默和他那个姑娘能不能解决好?
阿尔:维尔玛。但愿维尔玛是一个好姑娘。
他看看画外的霍默。
27.特写·霍默
霍默躺在底板上睡着了。
28.特写·弗雷德
望着霍默,认真地思索着。
29.特写·阿尔
以同样的关切望着霍默。然后回头对弗雷德。
阿尔:嗯——我看我也该睡一会儿了。
30.双人镜头·阿尔和弗雷德
镜头内除两人外尽可能容下电报员舱的内景。
弗雷德:该睡了,阿尔。晚安。
阿尔安顿下来。弗雷德伸手关掉操作台上的灯。唯一的光线是那束移动的月光。一阵沉寂之后,传来——
阿尔(吁了口气):明天晚上——
弗雷德:别说出来。
31.夜空(资料镜头)
一片壮观的云中夜景。
化入:
32.凌晨的空中景色(资料镜头)
同样壮观的云彩,后景中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33.B一17的内景·凌晨
霍默的近景,他望看晨曦,不知新的一天会给他带来什么。想到维尔玛,他上了心事。(注意:32和33两个境头要反复切换)霍默看看熟睡的阿尔和弗雷德,又看看日出,最后闭上眼睛设法再睡上一觉。
淡出。
淡入:
34.空中鸟瞰布恩城的镜头·下午
前方现出一座城市的全景。我们望着这座城市,不禁纳闷有谁能对这样的城市产生感情。它最突出的特点便是毫无特点可言,十分一般。这是个有十几万人口的城市,就象美国中西部任何一座典型的小城那样。
35.内景·B一17的机首·下午·阿尔、弗雷德和霍默
他们看着自己的故乡城市迎面时来,显然十分激动。
36.空中拍摄布恩城的镜头·下午
飞机降低高度,城市全景相应地向上仰起。
37.内景·B一17机首·三人镜头·阿尔、弗雷德和霍默
三人全神贯注地朝下望,熟悉的景物使他们兴奋不已。弗雷德戴上耳机,朝着对讲机的麦克风与驾驶员对话。
弗雷德:你打算用多长时间落地?(倾听)我说,环城兜个圈子怎么样?让我们看看自个儿的老家。(又倾听片刻)谢谢你。(对阿尔和霍默)落地之前他招侍咱们一趟观光旅游。
霍默:太棒了!
38.空中拍摄的镜头
临近机场时从机首向下俯拍,我们看到数百架各种型号的战斗机排成一行行,等待被销毁。
阿尔的声音:我的天啊!
霍默的声音: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飞机!
弗雷德的声音:它们要被销毁了。天啊,四二年的时候有这些I机我们能打多少仗啊。驾驶员说这架飞机也是最后一次飞行了。它在欧洲执行了八十五次使命,现在该进坟地了。
39.外景·B一17·下午
这架行进中的飞机的全景。
40.三人镜头·阿尔、弗雷德和霍默
他们朝下望着。(这一镜头与他们所看到的景物交叉剪辑)
弗雷德:你们看那个伪装好的工厂!那就是巴尔登飞机工厂。
阿尔: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霍默(兴奋地):嘿!看!杰克逊中学的球场。我传的每个球要都能挣一块钱就好了。
弗雷德:没有一个弹坑!没有一座房屋被毁!(顿了一下)这是乡间俱乐部——人们在玩高尔夫球——就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又顿了一下)一切依然如故。
阿尔(阴郁地):这很难说。
弗雷德看看阿尔,又低头看看,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这会儿飞机向左转弯,在镜头后部现出已放下的起落架,飞机准备落地了。
弗雷德:来吧,一会儿落地的时候咱们得回到座舱里……
化出。
41.外景·布恩城机场
B一17着陆的全景镜头。
化出。
42.外景·布恩城机场上·下午
全景。从B一17机翼下、越过起落架和一部引擎拍摄布恩机场大楼。画面中有一幅很显眼的牌子,挂在机场大楼前用铁丝扎的篱笆上,牌子上写着:“欢迎你来布恩城”。我们在画面化入的过程中听到B一17的最后一架引擎熄了火,螺旋桨渐渐停住不转了。阿尔、弗雷德和霍默在画面右方,各自拿着行李离开飞机朝机场大楼走去。后景中,有一辆停在大楼左侧的出租汽车。弗雷德一边走、一边回头向B一17驾驶舱内的驾驶员招手,对此行向他表示感射。
化入:
43.外景·林荫大道·下午
一辆出租汽车沿着林荫道奔驰而去。
44.内景·出租汽车内·下午(合成银幕)
弗雷德、阿尔和霍默朝汽车窗外张望,他们的神情就象刚才从轰炸机机首朝下望时同样地兴奋。但是他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常见的小事了。
他们首先经过飞机工厂。
弗雷德:这就是伪装起来的那块地方。
阿尔:这会儿可看清了。(顿了一下)没什么动静呀。
司机:这儿是B一29轰炸机的,可是六个月前它关门了。
阿尔:原先在这儿干活儿的人上。哪儿去了呢?
司机:我哪儿知道,哥儿们。
下一个经过球场,“布恩城河狸队之家”。
霍默(对司机):我说,这一季球赛河狸队干得怎么样?
司机(不大情愿地):拿了第六名。
弗雷德:还是乙级队。这老城什么也没变。
他们经过的第三处地方是墓地。
阿尔:这儿照样有生老病死。
第四处是一条街道,不少人正站在他们朴素的房屋前的草地上。
阿尔:本地人看上去挺友好的……
弗雷德:是啊。彼此亲善。
阿尔:……而且没有“禁止入内”的地方(注3)。
这以后好一阵没人讲话。他们又经过了好多地方,三人目不暇给,音乐代替对话表达了他们的心情。我们从配乐中听到了《我可爱的家》的旋律,配器并不过分伤感,却传达出了乐曲的感情。
第五处是熟悉的消防站。
第六处是一位老警卫在交叉路口拦住出租汽车,好让小学生过马路。
第七处是一辆掀掉了顶篷的福特牌汽车,开车的是两个调皮捣蛋的中学生(和他们的女朋友们)。
第八处是公共汽车站,候车的长凳上坐着两个十五六岁穿短统袜的女中学生。
第九处是商业区的店铺,挤满了选购物品的人群。
第十处是城区一条街上的“勃奇酒家”。
霍默(突然十分兴奋):嗨!到勃奇酒家了!(伸着头从后车窗不住地东张西望)太好了!勃奇装了霓虹灯了。(对阿尔和弗雷德)你们到勃奇酒家来过没有?(两人笑着摇摇头)那是我舅舅勃奇·安格尔开的。只不过我们家里的人认为他不够体面,因为他卖烈酒。可这是本城最好的酒馆了。
弗雷德:咱们哪天都凑到那去喝一杯。怎么样,阿尔?
阿尔:好主意。
霍默(对司机):到了十七街上朝东拐。
司机(熟悉地形):没错儿。
出租汽车拐了个弯。
霍默(对阿尔和弟雷德):我就住这条街上。
这条街十分清静、绿树成荫,一座座朴素的旧房子坐落在一块块小小绿地后面。
霍默失去了生气勃勃的表情,而现出紧张不安的情绪。
霍默:不知道维尔玛在家不在家。
他本能地突然盯住自己的一双钩子。他害怕了。
阿尔(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孩子。
司机减慢了车速,查看门牌号码
司机(读号码):到了1517号。
霍默:从这儿再数第四家。
汽车驶过去停了下来。霍默突然感到一阵惊慌。他并不想立即就下车去对付这一切。
霍默:我说!咱们三个人开回勃奇酒家,然后——一起喝两杯怎么样。然后再回家。
阿尔(同情地):你这就到家了,孩子。
45.外景·霍默的家·下午·全景
门牌号码1525漆在马路牙子上。帕里什家的房子是那种三十年前盖的、典型的后街上中等的木结构房子:外墙是黄色的,多少该重新漆漆了,前廊十分宽敞,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前部和侧面安了带尖儿的装饰物,从园子里要上几级高台阶才能登上前廊。在帕里什家和隔壁的卡梅伦家之间,以砾石铺的车道为界。车道边上还长着一道低矮的灌木从。
卡梅伦家的房子与帕里什家的十分相象,廊子上吊着一架秋千,廊子边上还晾着几件衣物,廊子前头有一溜儿花坛,几朵郁金香和黄水仙刚刚绽开。
霍默下车的时候,帕里什家没有什么动静。突然,霍默的小妹妹卢埃拉从前门冲了出来,看到霍默以后,她的面容充满了喜悦。(她大约九岁或十岁)
卢埃拉:是霍默!(她回头朝着房子里的人拼命地叫喊)妈妈!妈妈!爸爸!是霍默——霍默回来啦!
她兴奋得无法自制,冲到前廊的另一端,朝着隔壁房子更大声地叫起来。
卢埃拉:维尔玛!维尔一玛!来呀!快一点,维尔玛!霍默回来啦!
卢埃拉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来拥抱霍默。
帕里什夫妇也出来了,家里养的那头狗金克斯也赶过来凑热闹。霍默被他的家人团团围住,这一会儿还没人想到他的那双手。
46.近景·金克斯
金克斯见到小主人回来,兴奋得连尿都出来了。
47.中近景·出租汽车旁
弗雷德和阿尔坐在车里望着画外的霍默与家人团聚。
司机:下一站上哪儿?
阿尔:等一等,伙计。
48.维尔玛家
她从隔壁房子里跑出来,面对镜头。她是一个苗条的十八岁姑娘,面色苍白。她穿着一件毛衣,毛衣上别着一枚海军徽章——这是为霍默而佩带的。她跑到帕里什家的草地上以后。在距离镜头很近的地方站住,呆望着画外的霍默。
49.中近景·霍默
他本想拍拍金克斯,看见他的女朋友却一下怔住了。
50.中景·维尔玛和霍默
他站定了,双臂垂在身子两侧。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维尔玛:哈罗,霍默。
霍默:哈罗,维尔玛。
她已来到他身边。他们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但他却不迎上前去,双臂也按在身子两侧一动不动。
突然,维尔玛迅速走过去,用双手搂住他,亲吻他。
霍默的两只胳膊一动不动,钩子贴紧身子两侧。
51.特写·维尔玛
她拥抱着霍默。
52.特写·霍默
维尔玛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是把钩子贴紧身子,他无法用自己的胳膊去搂他的姑娘。
53.众人镜头
帕里什夫妇和卢埃拉望着这一对。
54.出租汽车里的中近景
阿尔和弗雷德望着画外的霍默和维尔玛。过了片刻,阿尔探身对司机。
阿尔:成了,咱们走吧。
司机将汽车启动。
55.众人镜头·霍默一家
镜头越过霍默拍摄全家,后景中是那辆出租汽车。汽车马达声使霍默掉过头去望着那辆汽车。他目送着汽车驶去——他的目光中带有一股绝望的神情,似乎这辆汽车代表了他与自己熟悉的天地的最后联系。他扬起手臂与他们告别。这是他头一次把钩子呈现在家人和维尔玛面前。他们紧张地望着他,立即别转了目光——只有帕里什太太是例外。
56.近景·帕里什太太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霍默的钩子。
57.众人镜头·霍默和全家
帕里什先生为了冲散这难堪的飞氛,俯身去提霍默的行李。
霍默(语调尖锐地):不要!用不着。我自己会提。
他弓身用钩子钩起他的行李。帕里什太太实在受不住了。她本想保持镇定,但这会儿心都要碎了,不由得大声地抽泣起来。
58.中近景·帕里什太太
她控制不住自己。心烦意乱的霍默走到她身边,想安慰她。
霍默:没事儿,妈——别哭了。
帕里什太太(还在哭):没——没什么,霍默——
帕里什先生(轻轻挽起霍默的胳膊):你妈看到你回家,太高兴了。
化出。
59.内景·出租汽车内·弗雷德和阿尔(合成银幕背景)
汽车穿过住宅区。自他们离开帕里什家以后,谁也没有再讲话。最后还是弗雷德打破了这片沉默。
弗雷德(自知这话并不得体):要说真得佩服海军。他们真让他练会了怎么使用这副钩子。
阿尔:可是他们没有让他练会用胳膊搂住自己的姑娘——抚摸她的头发……
一阵沉默,气氛沉重。阿尔转身对弗雷德说。
阿尔:要知道——咱们应该和这小伙子保持联系。
弗雷德:是的。
司机:我说,伙计,是在这儿拐弯吗?
阿尔:是这儿。三十七街,四十号。
汽车转弯。这会儿阿尔显出了不安的迹象。
阿尔(朝弗雷德):我说,弗雷德,还是先送你吧。
弗雷德理解地看看他,尽管面上带笑,却用不容分辩的口吻说道:
弗雷德:不成,该你了。(顿了一下)你也别想躲到勃奇酒家去喝一怀。
阿尔:我觉着象是船要搁浅了似的。
60.外景·公寓式住宅·全景
出租汽车开到大门前停住。
61.出租汽车内·中近景
阿尔打开车门下车,随手拎出他的行李袋。
阿尔(站在人行道上):就在这儿——我到家了。
弗雷德探出头去观赏这座豪华的楼房。
弗雷德:你这这房真够可以的。我说,你是干什么的——是个冼手不干了的私酒贩子吗?
阿尔:我干的可不是这么声名显赫的行当。我只不过是干银行的。(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向司机)我该付多少车钱?
弗雷德(厉声):把手拿出来,军士。我军阶比你高,去向你家人报到,今后听从他们的命令——出租车由我来打发。
阿尔:是,先生。上尉先生!
弗雷德(热忱地):祝你走运,伙计。
62,.外景·公寓住宅·中景
阿尔关上车门,向后退了一步,敬了个军礼。弗雷德还礼。出租汽车起动,阿尔站在人行道上目送汽车离去。
63.内景·出租汽车内(合成银幕)
弗雷德回头从汽车后窗向外张望,看到阿尔站住人行道上目送着离去的汽车。现出公寓建筑的全貌,阿尔的身影相应地逐渐变小。弗雷德感到阿尔代表了他军队生活的最后一环——但是既然阿尔住的环境如此气派,他们今后在平民生活中是不会有多少来往的。
汽车在街角处拐弯。
64.外景·公寓住宅·中景
阿尔朝着出租汽车挥手,汽车转过弯去消失不见了。他提起行李走进住宅大门。
65.内景·住宅内的大厅·中景
阿尔径直朝大厅深处的电梯门走去。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厅服务员气冲冲地从服务台后面站起身来。
服务员:请等一等。
阿尔继续朝电梯走去。
服务员(叫喊):请等一等。
阿尔停住,回过头来,他这会儿才意识到服务员是冲他叫喊的。
服务员:你倒是找谁的?
阿尔(笑):找史蒂文森太太。
他又朝电梯而去。
服务员(气呼呼地):等一会儿!(他拿起内线电活,果断地)我得先通报来客。
阿尔(下命今):放下活筒!我是她丈夫。
服务员(瞪大眼睛,似言非信):你是史蒂文森先生?
阿尔(更正他):史蒂文森军士。你当我是什么人?(笑)难道得是位四星上将吗?
阿尔朝电梯走去。服务员不知所借地望着他的背影,但没有再伸手去拿话筒。
划入:
66.内景·楼道内·下午
阿尔沿着楼道走到自己那套公寓门前。他迟疑了一下,把汗渍渍的手贴到裤子上擦干,定了定神后按响了电铃。
开门的是罗勃,他是个聪明、结实的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罗勃看看父亲,认出父亲之后张大了眼睛,他刚要叫喊,阿尔就用手捂住孩子的嘴,自己跨进家门。
67.内景·史蒂文森公寓门道内·中景
阿尔看着狭长的走廊尽头。
阿尔(压低了声音):妈妈呢?
罗勃只能指指方向。阿尔放下提包顺着走廊而去。
佩吉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肉丸子和土豆泥。她是个又能干,又有主见的漂亮姑娘,这会儿穿着朴素的衣裙,系着围裙,显得天然俏丽。
她和父亲突然相遇,差一点失手摔掉手中的盘子。但阿尔手疾眼快把盘子接住。她也张嘴要喊叫。
阿尔(制止她):妈妈呢?
佩吉美丽的眼睛突然泪水盈眶,她指指起居室。阿尔朝起居室走去。
68.内景·起居室
起居室不大,但装饰得舒适雅致。
我们透过落地窗看到连接的一个小阳台,米莉正在一张牌桌上摆碟子准备开晚饭。这时正是日落时分。桌旁摆了三张椅子。米莉看上去显得年轻迷人、生气勃勃。
米莉:是谁按门铃?(她回头看看客厅)佩吉!罗勃!是谁……
她突然直觉地明白了。这些年来,阿尔一直在她的思绪之中,她总是幻想他从那扇门走进来时的情景。
她砰地撂下手中的盘子,走到起居室的落地窗前。她看见阿尔从走廊走进了起居室另一面的那扇门。
一时两人都站定了,四目相视,象一对陌生人那样多少有些疑惑地互相打量。气氛沉默、紧张。阿尔板着面孔。米莉的脸上有几分惊慌。阿尔终于慢慢穿过起居室从落地窗走出阳台。他紧紧抱住她,几乎粗鲁地把她拥入自己怀中。
过了片刻,阿尔离开米莉一点,端详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抚弄一下自己的头发,轻声地、不安地笑笑。
米莉:我——我简直不是样子……
阿尔:谁说的?
米莉:你真不该这么突然闯回来……
阿尔(放开米莉):我从波特兰打过电话的呀……
米莉:那倒是。可是你说要等上好几天才……
阿尔:我运气好。我搭了一架到威尔伯恩的飞机——然后又搭上……
米莉:你好吗,阿尔?
阿尔:当然了。你好吗?
米莉:我当然好啦。(不自然地笑笑)让我看看你,阿尔。
阿尔:这会儿别看。我得洗个澡、刮刮胡子。
佩吉走进房间。她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米莉和阿尔,觉出局面十分局促。她想缓解一下气氛,便走到阿尔跟前用胳膊搂住父亲。罗勃也进来了,他好奇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尔。
佩吉:妈妈,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她热烈地吻着爸爸)
米莉:我——我这就打电话给肯沃思家,告诉他们咱们今天晚上不去他们家了。
阿尔:肯沃思家?他们是干什么的?
米莉:我们去年和他们认识的。挺讨人喜欢的。佩吉和我本来打算到他们家去打桥牌。你会喜欢这家人的。
阿尔心想他是不会喜欢肯沃思家人的。米莉去打电话了。阿尔仔细看了一阵佩吉,又看看罗勃。
阿尔:我的女儿——我的儿子。我都认不出你们了,出了什么事?
佩吉(笑):不过是几年的正常成长……你不赞成吗?
阿尔:我——我也说不清。(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我得多花点时间认识认识你们了。
米莉(打电话):哈罗?……噢。阿丽丝……我是米莉……我们今天晚上不能来了,实在太可惜了。(阿尔看她,她也看着他,一时不知所措)我是说……我实在太高兴了……你要知道……阿尔……我丈夫……回家了。刚回家。是啊……是啊……是啊……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好象就要哭出来了。
69.外景·全景·前景是树枝叶镶成的拱形边框
弗雷德在付出租汽车费。付完车费,他背起背包、拎起提袋向他父亲的房子走去。摄影机摇拍,现出弗雷德所看到的一派衰败景象。
弗雷德走近他父亲帕特·德里的房子时,停下来把提袋换了换手,镜头越过他的肩头拍摄他望着房子,然后他从晾满衣物的晒衣绳下穿过去,走到房子跟前。
70.外景·帕特·德里的房子·前门·下午四五点钟。
弗雷德一边刮净鞋上的泥土,一边按着门铃。门里传来霍丹丝多少有点儿发尖的声音。
霍丹丝(画外音):啊——好吧——我去开门。
霍丹丝打开大门,见到弗雷德不禁目瞪口呆。她是个大约五十五岁上下的金发碧眼的胖女人,身上穿了一件又短又小的黑色薄裙,系着一条挺脏的围裙——她正在做晚饭。见到弗雷德后,由衷的喜悦使她那长年劳累而姿色渐衰的面容焕发出了光彩。
弗雷德:哈罗、霍丹丝!
霍丹丝:弗雷迪!(她向画外喊道)帕特!是弗雷迪!弗雷迪回来啦!
弗雷德附身匆匆吻吻她的前额,然后从小前庁走进起居室。
71.内景·帕特·德里家的起居室
帕特·德里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安乐椅上看晚报,晚报上登着最新的垒球赛得分纪录。他是个两眼泪汪汪的小个子,有六十来岁了,身上穿着一件内衣、一条脏兮兮的长裤,拖着拖鞋。身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瓶杜松子酒和一只半满的酒杯。
弗雷德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禁想道:“我都记不得他什么样子了。我知道他看上去样子很糟糕,可是记不得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弗雷德:哈罗,爸爸。
帕特看看弗雷德。他已经视力迟钝,实在不能立即在头脑里把现实中这个神气的青年军官和遥远记忆中的儿子联系起来。
霍丹丝:帕特!你就不能和你的亲儿子说上几句话吗?
帕特:哈罗,弗雷德。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孩子。
帕特哭了起来,使弗雷德窘迫异常。他想道:“天晓得,他何苦这样呢?”但霍丹丝却对这一动人场面大为欣赏,忙忙走近帕特用充满母爱的声音温和地责怪着他。
霍丹丝:怎么了,帕特里克·德里——你这个多愁善感的老糊涂,亏你做得出!你象个哭娃娃,让弗雷德怎么办。你看看他呀,帕特!看看你英雄的儿子。看看他胸前那些漂亮的缎带。来,来,弗雷德。给你爸爸讲讲这些缎带的来历。
但是弗雷德的目光却向厨房移去,被冷落一旁的晚饭菜肴已经在炉灶上烧得过火了。
弗雷德:她——她在哪儿?
霍丹丝:谁在哪儿?
弗雷德:玛丽。她出门了吗?
帕特听到玛丽的名字,就止住了哭泣。他看看霍丹丝,那意思是说:“你向他解释吧!”
霍丹丝:她不在家,弗雷迪。
弗雷德:她过会儿就回来吗?
霍丹丝:是这样,弗雷迪——她这会儿不和我们住在这儿了。她在闹市区租了一套房子。
弗雷德:为什么没人写信告诉我这事儿?
霍丹丝:我们都担心这事儿会让你心烦,再说你又离得那么老远。可是玛丽弄到那份儿工作以后,住在这么背静的地方,对她太不方便了……
帕特:可是我们把你的信和津贴都转给她……
弗雷德:她工作了?在哪儿?
帕特:一家夜总会。我闹不清是哪一家。
霍丹丝:这个苦命姑娘整夜都得工作。
弗雷德:她住在哪儿?
帕特:松树街二百二十四号,伟景楼。
霍丹丝:没什么可担心的,弗雷迪。玛丽挺好的。去年过圣诞节的时候我们见她来着。她送我们的礼物挺招人喜欢的。
帕特:玛丽是个心眼儿好的姑娘。
弗雷德:你们知道她什么时间去上班吗?
帕特:一般是从吃晚饭的时候开始。
弗雷德要和帕特、霍丹丝讨论这一切,感到十分窘迫。他看看手表,背上背包。
弗雷德:我把大件的行李撂下,行吗?我以后再来取。
霍丹丝:当然行了。你撂下吧,我早把你的衣服都收拾出来了……你不能待一会儿,吃口东西再走吗,弗雷迪?
弗雷德:不啦,谢谢,霍丹丝。再见,爸爸,我来看你。
帕特:你回来了,我们都高兴,我的孩子。
帕特又显得眼泪汪汪的了。
弗雷德:回来是让人高兴。
弗雷德乘着爸爸再度感情冲动之前,快步走了出去。
72.外景·伟景楼·垂暮时分
伟景楼是一座外观破落不堪的建筑,装着霓虹灯。
弗雷德走近,沮丧地打量着这座楼房。他走到入口处,这是通向空寂无人的小小门廊的一扇玻璃门,他拧了一下门,门锁着。他找门铃,发现这里是那种各户有各户的信箱和按钮的公寓。他找不到玛丽的名字。只好又找一遍,发现“总管”的按钮。他按了这名下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总管走出来开门。他只穿着衬衫,形容邋遢、为人尖刻。肥肥大大的裤腰里掖着一块餐巾。他不高兴有人在吃饭时来打扰他,整场戏里都在不停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不时啃上一口手上举着的鸡腿。
弗雷德:我找弗雷德·德里太太。
总管:德里?玛丽·德里。
弗雷德:嗳,就是她。我是她丈夫。
总管停止咀嚼。
总管(顿了一下):她不在家。
弗雷德:那么,她那套房子的按钮是几号?
总管:三丙。(看到弗雷德要去揿按钮)你按也没用。她出去了。
弗雷德:她平常什么时候下班?
总管:我哪里知道。这儿的住户又不报工作记时表。
弗雷德:她在哪儿工作?
总管:你别问我。你说你是她丈夫。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弗雷德:我刚从海外回来。
总管又停止咀嚼。
总管(顿了一下):噢。
他那敌对的表情变成了表示怜悯的表情。
弗雷德:我回头再来。再有一件事,伙计。我说不定哪会儿想起来搧一下你的嘴巴。
总管这次猛地咽了一口,赶忙关上门。弗雷德离开伟景楼,火冒三丈。
73.内景·小饭馆·垂暮
这是伟景楼对面一家下等饭馆。镜头从窗户里向外拍摄弗雷德过街朝饭馆走来。他站在门外打量了一阵,然后推开门进来。镜头向后拉。他看到墙上的电话机下面一张桌子上有一本破破烂烂的电话簿。他拿起电话簿走到酒柜台旁坐下。
服务员(待弗雷德在高凳上坐下):你吃什么?
弗雷德(打开电话簿):你们有什么?
服务员用拇指指指他身后墙上挂的价目表。弗雷德看着点菜。
弗雷德:奶油玉米汤。牛肉饼加荷包蛋。烧蕃茄。咖啡、黄油面包。
服务员:没有黄油。
弗雷德(低头看电话薄):好吧。不要面包了,改炸面包圈吧。
弗雷德顺着D字往下看:丹曼、丹顿、第波特。但他既找不到弗雷德·德里也找不到玛丽·德里的户头。
服务员拿着汤出来,正要往弗雷德原先坐的位置放汤,却发现他挪了地方。服务员的样子有点恼火,把汤递到弗雷德面前。
弗雷德开始喝汤,我们看到他已翻到电话簿后面的分类户头部分。他顺着“夜总会”一栏的户头査下去。
化入:
74.内景·阿尔和米莉的卧室·夜
米莉正在收拾床铺,她掀掉了白天铺的床罩,翻整好了盖被单,等等。她取出了阿尔的睡衣和拖鞋。她含情脉脉地做着这一切准备工作。她朝浴室走去。她在经过梳妆台的时候瞟了一眼自己的镜中影。她停了一下,把几绺散下来的头发拢回去。她望着梳汝台上摆放的多幅阿尔的照片,有的照片夹在镜框上。几年来她在孤寂中看的就是这些照片。但现在阿尔本人回家了。她微笑着,非常幸福。
75.内景·起居室
阿尔和罗勃在起居室里。阿尔取出了他给罗勃带来的战利品。
阿尔:这是一把武士用的剑,罗勃。
罗勃:太谢谢你了,爸爸。
显然,罗勃并没有被深深打动。阿尔意识到了这一点。
阿尔:这是一面旗子,一个日本兵带着的旗子。那上面写的字全是他亲人的签名和祝福的话……
罗勃:我知道,日本人对家庭关系是非常重视的。
阿尔(看着儿子):是的,他们和我们完全不同。
罗勃放下了手中的战利品。
罗勃:你去过广岛没有,爸爸?
阿尔:去过。
罗勃:那儿怎么样?
阿尔:嗯——就象别的被炸的城市一样——只不过炸得更厉害。
罗勃:但你在轰炸后幸存的人身上注意到放射性的后果没有?
镜头对准阿尔,我们看到他听罗勃说话时现出一副迷茫担心的神情。应该强调一句,即罗勃并不是让人讨嫌地故作聪明——他只不过是个聪明的现代男孩,比阿尔离家时大了四岁,却增长了无数的智慧。
阿尔:没有,我没注意。我应该注意这事吗?
米莉走进房间站在罗勃身后,在他的视线之外。
罗勃:我们在学校听了几次有关原子能的讲座。我们的物理老师麦克拉甘先生说,我们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即整个人类或者找到一种共处的方式,要不然……呃……
阿尔:要不然!
罗勃:就是这样。要不然。因为假如你把原子能和喷气推进、雷达、导弹都结合在一起——你想想看——(他发现父母之间在交换眼色)哎——听我说,爸爸——你在逗我呢。你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都见过……
阿尔(望着米莉):没有。我什么也没见过。我早该在家呆着,好弄明白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佩吉满面春风地走进房间。
佩吉:我洗完盘子啦。
阿尔:为什么要你干呢?今天是女佣人歇班的日子吗?
佩吉(笑):我们的女佣人三年前歇了一天班,从此再没有露面。可是这没什么。我选了一门家政课,甚至还买了一本食谱。
阿尔:这家人都怎么的了?满口都是什么原子能咧——科学效率咧。
佩吉笑了,走过去抱着阿尔亲了一下。
佩吉:有你在家可太好了,爸爸。你会使我们恢复常态的。
阿尔(没多大把握地):或者连得我自己也变得疯疯颠颠的。
佩吉:来吧,罗勃。该睡觉了。
阿尔(不安地):这么早?
佩吉:对罗!
罗勃:晚安,爸爸!
他向外走。
阿尔: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现在就去……
米莉:罗勃!你不拿上爸爸给你带的这些战利品吗?
罗勃:噢,对了……
他拾起东西走了出去。佩吉非常温柔地亲了亲米莉。
佩吉:晚安,妈妈。
米莉:晚安,宝贝儿。
佩吉(对阿尔):你别担心,爸爸。我们能对付这些问题。我们可有办法了。
她笑着离去。
剩下阿尔和米莉两人相处,立即显出彼此都局促不安。他窘迫地望着她,然后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悠。米莉在缝衬衫扣。一片尴尬的沉默局面。
米莉(过了一阵):你觉得孩子们怎么样?
阿尔:孩子?我都认不得他们了。他们都长这么大了。
米莉(微笑):这可不怨我。我是想让他们打住——让他们维持你离家时候那样。可是他们不听我的。
阿尔(踱步时说):我看佩吉的男朋友准不少。
米莉:她是挺受人欢迎的。
阿尔:她有哪个特别专注的吗?
米莉(不在意地):我不知道。她不对我说这些事。
阿尔:你对她说过那些她该知道的事了吗?
米莉:比如什么事呢?
阿尔:嗯——我是说,那些她该知道的事——
米莉:她在一家医院工作了两年。她知道的要比你我这辈子知道的还多。
阿尔点了一支烟,然后想起让米莉一支。
阿尔:抽烟吗?
米莉(笑):你难道忘了,阿尔?我不抽烟。
阿尔:噢,对了——对不起。
米莉:没关系,亲爱的。
阿尔(过了片刻):真吓人。
米莉:什么事真吓人?
阿尔:青春。
米莉(微笑):你在军队里就没有遇见年轻人吗?
阿尔(语意深重地):没有。他们都象我一样,老了。
米莉不时地偷眼看看他,可是装出一副忙着缝扣子的样子。她有意地、得体地等待他来到她身边,因为她明白根据他目前的悄绪,最不能向他泄露她对他的强烈欲望。
米莉(叹了口气):是啊,人老了真可怕,对吧?你何苦不坐下放松一下呢?
阿尔(语调有一点尖刻):我站着也挺放松的。……这家里有点可喝的东西没有?
米莉:我去看看。
她站起来向厨房走去。阿尔目送着她。他皱起眉头,感到困惑不解,心里纳闷这儿究竟是怎么了,包括他自己是怎么了。
76.厨房
佩吉正在査看冰箱里的存货。米莉走了进来。
佩吉:要知道,妈妈,咱们明天给爸爸做早饭的鸡蛋不够了,熏肉也不够了。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去买点儿。
米莉走到一个壁柜前取出一个几乎空了的威士忌酒瓶。
米莉:咱们就剩这一点儿酒了吗?
佩吉:就这点儿了。
米莉把剩的那点儿酒倒进一只杯子里。
米莉:我真希望他预先通报一下今天回家就好了——
佩吉(同情地):别担心,妈妈。
米莉:我是说,好让我们来得及多买些吃的——
她说话的表情有点心烦意乱。她的耐心这会儿到了极限。但佩吉却显得平静,象个大人似的。
佩吉(微笑):妈妈!我明白这有一点让你为难——但这只不过是因为爸爸太喜欢你了,他离家的时间那么长,想你都快想疯了。(米莉狐疑地看看佩吉)但他又不能若无其事地走进门来完全按着老样子过下去——
佩吉突然住了嘴。母女两人听到阿尔的脚步声都回头看着厨房门口。使她们大出意外的是阿尔情绪高涨、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阿尔:我有个了不起的好主意。咱们到城里去——咱们三个人。
佩吉:今天晚上?
阿尔:是啊,今天晚上。马上去。咱们为老头儿回家庆祝一下。
他看见米莉倒的那杯酒,拿起来一饮而尽。
佩吉:没我的事。你们两个一块儿去吧。我睡觉了。
阿尔(果断地):不成!你也去。咱们三个人。我想干点儿什么——看点儿什么。我看蛮荒地带和野蛮人的时间太长了,我想看看是不是我又回到了文明世界。
化入:
77—88.蒙太奇段落
这是一组镜头的连接,为的是表现布恩城西52街繁华地带的潘萝丝街上的蛮荒精神。音乐和音响的混合。整个段落都伴有摇摆舞的鼓点和用拉管吹奏出的吵哑、摇曳的旋律。我们还听到女人的尖笑、男人的喊叫,等等,此外还有大街上的一切嘈杂声,汽车声、汽车喇叭声、警哨声,等等。这个段落中包括下列镜头:
(1)一个发狂般地敲打的爵士乐鼓手;
(2)在酒吧间的低级表演中又扭又晃的半裸的歌舞女郎;
(3)一家俗丽的夜总会大门,顾客进门,同时有个看门人把一个醉汉扔出门外;
(4)阿尔、米莉和佩吉透过橱窗望着里面的圆周形酒吧,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高台,一个胖女人穿着俗气的晚礼服,嗓音浓重沙哑,在一支小爵士乐队的伴奏下对着扩音器嚎叫。扩音器通到酒吧间门外,我们听到她的歌声,唱道:“或者什么都不给,或者全部属于我,因为我不喜欢二手货。”阿尔显然对这样的“文明世界”感到震惊;
(5)一家打靶游艺场,声音刺耳。阿尔听到枪声不禁回过头去;
(6)一对对舞伴在跳流行的欢乐舞曲,他们在舞池里发狂地乱蹦;
(7)乐师也在依着同样热烈的节奏踏脚;
(8)阿尔、米莉和佩吉挤在一张小桌子旁,周围簇拥着人群,不时地这边被推一下,那边被撞一下。同样热烈的音乐声。阿尔环顾四周,感到莫名其妙;
(9)一个穿着银星点点的紧身衣的女郎在中心的圆形台子上做后空翻,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不住地翻,画外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10)酒柜的台面上摆满了酒杯、啤酒瓶和一堆堆准备买酒的硬币,前景中现出一名醉汉的手臂;
(11)阿尔坐在妻女中间,看看周围,然后入境随俗,喝了一口酒。
化入:
89.内景·杰基酒家·衣帽间
弗雷德朝管衣帽间的姑娘走去。
姑娘:什么事,先生?
弗雷德:你们这儿有个叫玛丽·德里的吗?
姑娘:德里?好象没听说过。嗨——杰基!
她招呼站在一旁的店主杰基,他是个叼着雪茄的小眼睛的胖子。
杰基:嗳?
姑娘:你去问他。他知道这儿所有姑娘的名字——还知道电话号码。
弗雷德:你们这儿
这个童声版本的结婚进行曲真心好听
一部主打温情与浪漫的战争故事,影片主要讲述了三个老兵回家后的故事,有的人失去了健康的身体、有的人失去了自身的价值、有的人失去了多年天伦同乐的幸福,回家所要面对的是另外一个不熟悉的世界,没有了枪林弹雨,却同样要面对生存的危机:工作、亲人、爱情无一不威胁着普通人信心的支柱。这部长达两小时五十分钟的影片在每一个细节做到了美轮美奂,穿插了从政府到银行对其他老兵自食其力的支持和鼓励,最后在一场完整的婚礼上结束。从个人角度来看,怎么看都像是主流思想的宣传片,唯一一个出来质疑战争的仅仅被一句“你以为当兵的都是笨蛋吗”而打发掉了,这时作秀的嫌疑就相当大了。
这对夫妻的调情真是深得我心
值得肯定的是这部作品是向英勇作战的老兵致以崇高的敬意,它在极尽详细的描绘了老兵回家后会遇到的种种挫折后,以主流媒体的价值观乐观积极的评估他们回国后的未来,简直感动的人“涕泪交流”。如果你是结婚许久远征多年的老兵,那么你回家之后会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完全不用操心的美满家庭等着你;如果你是个刚结婚不久的老兵,回家后发现与起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完全背向,那么你离婚后会有一个满脑子童话故事的森女等着你;如果你不幸致残,亲爱的,你会是最幸运的,因为你的家人全忙着伺候你,而你的爱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献给所有结了婚还渴望彩旗飘飘的男性
这部剧情流畅人物饱满的作品获得了第十九届奥斯卡最佳影片,它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特别,因为在目前看过的奥斯卡最佳影片中,它在拍摄爱国情操大洗脑这一题材上是最生动的。姑娘们可以选择活在王子恋尸癖的浪漫中,小伙子们也可以为这无上光荣的孤傲献出青春。不得不说,如果天朝多拍一些美国这么些优质的“战前总动员、战中兄弟情、战后齐反思、回家乐融融”的战争题材影片,现在征兵也就容易得多了。
最令我惊讶的是水兵的扮演者竟然真的是残疾军人,导演在影片几乎结束的时候让观众看到他如何脱下假肢,又自嘲“如果门被风吹上了我就只能像个婴儿一样大哭”,联想到全片他所表现出的乐观、努力、善良,以及一系列心理活动的变化,便可以理解这部影片为他带来的荣誉,可以说是感动全美的模范士兵,用坚毅的性格和纯真的爱国思想安抚着老兵的心灵,以亲身示范传播着爱和希望。我们可以有反思,但反思之后更多的,是勇敢的面对生活。
弗雷德是比较复杂的角色,多年的从军工作不仅给他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更在回家之后成为夜夜不能安睡的梦魇,而这些不是他头脑简单的妻子可以理解的,此时此刻的出轨似乎成为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导演为了给这个傲慢又带点小聪明的魅力男人装进一个美满爱情的套子可谓煞费苦心,还好,兵旅生涯赐予了他面对突变的冷静和勇气,妻子的离去给了他重生的决心,他决心从收废品的工作做起,放弃难以割舍的高高在上的自尊和荣耀,因为这才是真正的自己,脱下军服后踏踏实实的找寻个人的价值。在这里有个片段是我现在的年龄所关注的事件:弗雷德决心去另外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父母虽然担忧不舍,但完全支持他的行动。联想到天朝很多地方“父母在不远游”的思想,着实唏嘘。许多年轻人打着孝顺的旗帜安心守在父母安排的工作,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认为守在父母身边让他们看着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平静如水岁月静好才是孝顺,还是害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重新打拼之中的孤独和恐惧。但我喜欢外国许多影片中的父母所表现出的宽容和理解,或许在某些人眼里这些家庭缺少亲情的氛围,但我觉得这种家庭里的孩子活得更像一个有独立思想、可以为自己人生负责的人,而不是从一出生就被输好了程序的机器孩子。
经典台词:
“你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对吗,佩吉?也许要过很多年才能去别的地方,我们没有钱,没有干净的住处,我们必须工作、被人踢来踢去。”男主角的这段表白感觉比“没有钻戒但有心”的靠谱多了。
一部让人充满希望的电影。
the best years of our lives。
某段时间失去了,重新开始永远不会迟,不要眷恋过去,要有新的希望重新开始是最重要的。
就拿fred来说,当空军时很痛苦,很危险,但那是他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待遇高,荣誉多(拿生命换来的)。但是战争一旦结束,这些当兵的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他们的生活得重新开始,再多的荣誉也没办法帮他们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因为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曾经的手下变成了他现在的领导。
Al肯贷款给没有任何担保的退伍士兵,这是影片中少有的温存,他从别人眼里看到了希望,我们的未来怎样不就是取决于我们有没有希望吗。
影片的另一个温存就是结尾homer的婚礼吧。 最好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时,自己忽然间成为了无用之人。
但是过去的荣誉就永远留在过去,只要怀着希望,未来还会再有另外一个黄金年代,我们最好的年代永远在未来。
活下去的动力不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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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好一大锅心灵鸡汤,熬那么久,我味觉都要失灵了。
三个军人的战后生活,奥斯卡最佳影片导演编剧男主男配,威廉惠勒掌控调度纯熟,故事自然行进,又将战后军人生活问题讲得深刻透彻,大师水准之作
一部工整完美的影片。也许影片中洋溢的种种过于美好让你无法相信,但在1946年,人们刚刚从战争中走出,这样的美好不正是他们需要的吗?
一语成谶,只是当年的主创万万不会想到,很多很多年后,Marie们的三观成了“主旋律”;“I think they ought to put you in mass production.”;特蕾莎·怀特说“我要拆散他们的婚姻”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大义凌然啊,跟美国队长似的
并不惹人生厌的主旋律题材。感觉这里大部分角色对William Wyler的片子来讲都三观正直得过分呢= = 他还是拍阴暗复杂型人物效果更好。 话说这分明是部群戏嘛,March的戏份真算男主?Myrna的妻子形象太完美了,Homecoming那段真经典。
首部夺得8项奥斯卡的影片。1.描写3名不同阶级境遇的退伍老兵回归家庭,适应社会的历程。2.Gregg Toland的深焦摄影不可不提(酒吧弹琴与结尾婚礼场景的纵深调度)。3.细节精致,表演出彩,饰演残疾军人的哈罗德·拉塞尔是唯一凭同一角色获得2座小金人的演员。4.化妆室2女对话的镜子长镜头很惊艳。(8.5/10)
批判现实,反映战后创伤,又带有励志情节。这很符合当时的社会现状,它是一部让人有些难过又充满希望的影片,那是当时的观众所需要的,也是给予我们慰藉的~
中产阶级家庭情节剧拍到这种程度就算是登峰造极了。从电影看,战后回国的老兵对抢了他们工作的职业女性很厌恶,倒是在家政学习班里学习过的传统家庭妇女更容易获得中产阶级的认同。
叙述有耐心,细节好。但对战后返乡军人处境的描摹,太像小心翼翼、不敢戳破什么的童话,现实哪会有如此甘美、顺遂。唯一给军人制造痛苦的反面角色,竟是一个“不守妇道、欠缺淑德”的妻子形象。女性角色的设置不是意淫出来的王宝钏式的模范样本,就是社会的替罪羊。
威尔玛和佩吉都是好姑娘啊。现在这么情深意长,知书达理的姑娘可真不多见了。
在电影院里狂流眼泪,真没想到看这样的情节剧也能感动得浑身散架。三个退伍军人返乡后的不同遭遇,台词精妙,表演动人,三份戏组合恰到好处。其实能想到的这里都有:融入不回以前的生活,接受不了身体的残疾等等。但那是1946年啊,还有什么比一个“爱情和家能拯救支离破碎的人”的故事来得更及时呢?
A significant post-WWII paean that honestly and sensitively depicts with a satirical undertone the trauma and obstructions encountered by scarred veterans of different social classes.
战后人生;柔情似水。生活或许艰辛,人生依旧美好,苦尽甘来。理想化的一面人生。
很新奇的一个角度的电影,讲的战后的生活,感觉还不错
如今看起来,仿佛都是套路,每个故事的走向都能猜到,但它仍然是如此令人感动,数次落泪。作品中有太多动人细节。它可以与日本的《野良犬》《黑雨》《芋虫》比照着看,想起那位波斯民亚诗人的话:“愿上帝保佑追击者,也保佑被追击者”,愿上帝保佑被炸弹伤到的人,也保佑扔炸弹的人⋯⋯仅仅在战后一年,美国就有这样的作品问世,战争对生活对人心巨大的破坏,令人心酸。三个退伍老兵的故事交相推进,节奏合适。几位女性像天使像圣母,男人是摧毁者,女性是安慰与重建的力量。虽然有些理想化,但估计对彼时饱经创伤的人们来说,应该是极大的安慰吧。
二战刚刚胜利,好莱坞式的表达,美国宣传部用3个小时,讲述了3个退伍军人的故事,歌颂了国家、社会、民众对英雄的包容。如今看来,又红又专啊!两个女主角都很漂亮,放到今天,也是超级美女。这个美,不是赤裸裸的美,而是有味道。脉脉含情,眼里有光。
好莱坞老电影靠谱得就像晒过太阳的老棉被。提威廉·惠乐只说《罗马假日》真是失敬。几乎每场戏我都在赞叹:怎么这么会拍?怎么拍得这么好?简直心目中完美的drama:三人初识Homer露出双钩铁手,Al回家进门时摆盘子的老婆问了两声是谁后停下,小酒馆Homer和Butch弹琴聊天自带bgm,女人对军人制服崇拜的目光惹来后方男人的妒忌,开放厨房边做饭边拉近距离,巧克力圣代做得眼馋,还看到一只和家里同款的咖啡壶,我从来不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用
上映距大战结束仅一年有余,威廉惠勒便敏锐地用三位战士回乡各自的遭遇从不同角度深刻地表现了战争对人从肢体到精神,对家庭从内到外的伤害,尤其是从战场归来的士兵们重新融入社会回归家庭的艰难,叙事流畅自然、感情细腻真挚,故事通俗易懂且富于批判性,接近3小时的片长却毫无沉闷拖沓之感,难得
影片把触角伸向大家视而不见的地方,从炮火散去后的平淡中挖掘出战争的创伤和永恒的亲情。
真的是很有创意的一个拍摄角度 很少有拍退役军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