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存盘里很久了,一直没看它。首先是电影长度吓人。450分钟。合7个半小时!
其次是电影名字。听起来没亲和力。
再次是下载的资源没字幕,硬伤。
还是黑白的。增加了难以下决心看的理由。
但,当看完《鲸鱼马戏团》之后,这一切障碍不存在了。
贝拉·塔尔的《鲸鱼马戏团》,给我过于惊艳的观影体验。
炸裂级的。前些时写了篇假如一个人在荒岛,必带的五部电影。
如果是现在,必须调整名单了。贝拉·塔尔的电影岂能不带一部?
而《撒旦探戈》,是贝拉·塔尔的巅峰之作。
我昨晚8点多躺到床上,打开投影,影像开始流淌。
凌晨2点半,实在是困。还剩下最后一个小时出头。暂时关闭,睡觉。上午8点多醒来,继续打开投影,观看完最后一个小时。
看这部电影,真有接受洗礼的感觉。
我的感觉是,7个多小时,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其实7个多小时,没讲什么故事。要说故事,简单得要命,匈牙利的集体农庄,仅剩的十几个村民,被两个骗子欺骗的故事。
贝拉塔尔的招牌是运动长镜头。
运动长镜头并非他的首创。但他把运动长镜头玩到了极致。
他的电影基本上全为黑白影像。是因为他厌恶在他眼中无法还原现实真实色彩的彩色胶片。黑白反而保证一份纯粹。他是一个技术偏执狂。
事实上,盯着他的黑白影像,并不觉得单调。在他的黑白影像中,我隐隐能看出色彩。
贝拉塔尔将电影真正拍成了时间的诗。
长镜头是关于时间的特写。加上他的镜头经常对准人物的某个局部,将人甚至当作一件物品去凝视。在他的镜头下,万物获得了平等的机会。
他的时而迫近的特写凝视,配合长镜头,让世界,让万物,让自然,让人,在他的胶片里变成了流动的诗行。
贝拉塔尔玩的不是形式主义。从他的冷静而缓慢的镜头里,我们感受到了时光,感受到了事物的样子,感受到了人的状态。
《撒旦探戈》,如同他基本所有其他电影一样,都有忧郁的气质,讲述的都是人的崩溃、人的囚徒状态。
在《撒旦探戈》里,自然更加隐喻了制度对人的束缚。制度如何将人变得懒惰,胆怯,愚蠢。
那两个骗子,向村民们许诺一种美好的未来,轻易地,获取了他们的信任,然后,村民们就将自己身家性命都押了进去。
然后,成为命运的囚徒。
这两个骗子,和这些村民受骗的状况,可以让人想到许多许多……
我们的宏大叙事,英雄史诗,爱国情怀,都可以代入进去。
7个半小时的影像,完全让人沉浸了进去。沉浸正因为它的慢,它的凝视。从来没有一部电影,如此细腻地打量着生命本身。
从来没有。在我的视野里。
那个医生在家里喝喝酒,写写日记,偷窥一下邻居,酒没了,拖着肥胖的病体出去买酒,在雨夜里几次倒了下去,貌似死去……这么用一两句话可以交代梗概的情节,在影片中,足足花了1个小时去讲述。
这是我观影史上极为震撼的一个小时。
人生的孤寂与无奈。
人像是被上帝抛在世间的。管你死活。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人只能堕落,荒淫,失意,恐惧,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
还有那个被其他人认为有病的小女孩,她的钱被哥哥骗走,她孤独地无人搭理,她虐猫,她最终找了块宁静的地方结束了自己幼小的生命……也用了近一个小时去讲述。一个幼小、孤独而无助的心灵,最终逃离了自己的生活。观来令人不胜唏嘘。
片尾,那个几次貌似死去而未死的医生,最终其他村民离去他独自留守,并且将自己的窗户钉上了木板,彻底封住了偷窥外界的眼睛,一种与小女孩的自杀类似的决绝。整个电影中唯二清醒而勇敢的人,他们两个人,导演各自花了1个小时的特写镜头来凝视、来打量,他们体现着人类难得的悲剧精神。他们清楚地知道生活是个悲剧,并选择了面对悲剧。
而其他那些村民,跟着骗子指引的方向前进,以为步入了新的生活,却不自觉地陷入了更大的失落与空虚……
苏珊·桑塔格说,有生之年,这部电影每年必须重温一次。它的每一帧里,均饱含着千钧之力。
我赞成。
我想,我也会这么做的。
每年拿出一天,重温一遍这个电影。
人生第一部長達七個半小時的電影。
如同一個幽深迷人的影像漩渦,緩慢而不止歇地旋轉著,不由分說地將我吸入它造出的那個夢境與幻覺般的世界里。
一部讓人整個身體和靈魂毫無保留地徹底沉浸的大師之作。
澄澈而冷峻,雋永而蒼茫。解構與重構,呼吸的影像。
透過貝拉塔爾審慎的雙眼,我們凝視著一個高度抽象、精神外化的世界。
詩人、智者與哲學家關於人群社會的思考凝華,捨棄了起承轉合的敘事邏輯、直抵生命本質的人間啓示錄。
前半段乃文學影像化之典範,從文本到呈現,渾然天成,各種意義上的完美。小女孩一段相較之下最為平庸。
沉默無聲卻振聾發聵的抗議,本不存在卻仍然幻滅的烏托邦。
首尾相接循環往復,風雨喪鐘無盡無休。寒冷徹骨,無路可逃。
生命是一場絕望的撒旦探戈。
三刷了,字幕翻过了,台词好几句都能用匈牙利语说出来,还是好些地方不能消化贝拉塔尔。如同一切结构严谨的作品,撒旦探戈是一个完美的十二节的圆环,以女孩虐猫为对称轴,在这里一切恶意和庸俗无意中作用到了一个最无辜的生命身上,变成唯一有颜色的一段,白色人形的阴影上被泼上了血红,无法混入背景里渐变的黑灰色,因而被独立选出,称为“未装订的”。
在两边紧挨着它的,是一个小对称结构,仔细一看你会发现最后一镜回到了开头的机位。这一大段作为“撒旦探戈”的主体,说的是成人世界的狂欢,而性是其中放射性的动力源,由性带来的赤裸裸的尴尬(Schmiedt),嫉妒(克拉蒙),关系重组(Halics和Schmiedt太太共舞,和kraner太太吃一块奶酪卷),被无视的信仰(Halics太太),虚若无物的道德藩篱(Schmiedt太太),和大開眼戒中那个带着面具群交的神秘俱乐部异曲同工,揭示了世界中视为禁忌,而却是成人间相处深处最常见和心领神会的语言。所以当女孩像一簇小火焰,从黑暗中的雨中原野走向酒吧的时候,她从窗口看到的一切,使她经历的不止是漠然和冷酷,更多是不解和惊骇,骇于这个群魔乱舞的放纵世界,这个秩序真空的世界,就是近在她身边,她长大要身处的。
很少有人发现,这一个大段是有着贯彻始终的音乐逻辑的,鼓点(水滴声),探戈前奏(克拉蒙的碎碎念),Galicia,到探戈,一首完整的交响诗,埋伏其下的还有视野之外的蜘蛛工作,编织网罗了一切,音乐上像构筑和监视了这首交响诗的琴弦,又是这群农民无法挣脱的宿命的隐喻。克拉蒙的那一段独白甚至可以被比成一个充当背景的云状音层,或者主导动机,它本身有韵律的节奏不断地重复,在重复中拆解,重组,变奏,而整体乐思(情节)在它之上独立发展。
我对电影的发现之旅其实就是对长镜头的发现之旅。小津的长镜头源于东方的秩序和平衡;塔可夫斯基的长镜头是诗意的序列,更像目光,温柔的凝视;侯孝贤的长镜在于制造情境,安哲更关注情绪的来龙去脉,它的源头,延续,波折,放大和消解。贝拉塔尔是什么?是一种在场感,要求“你也在这里”,所以就镜头就有了时间长度的需求,观者被迫在这个时间里去越来越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树,泥土,雨,牛,农场,房屋,他们自己的眼睛在单调的画面中寻找剪辑,及至去感受整段真实时间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那么为什么在塔尔的作品中唯独撒旦探戈这么长?这就要聊到它源自的文本中强烈的解构性。故事里两天多的时间,在电影里实际上被不断的重复,由各个角色不同的角度去叙述,来回加强给定时间的意义和纵深,尤其是第一天,因为村庄全体人的参与,时间和事件因为总和变得沟壑纵横,文本丰厚的同时时间也就因此叠加。与其说撒旦是一部电影,其实更像一部长篇小说,它不是从头至尾一口气呼成,而是不同视角重叠,其间偶然地相交,彼此埋线、印证、补充(比如伊利米亚斯归来的消息被多次渲染;比如医生在林中昏倒之后伊利米亚斯三人从雾中穿过,是第三段和第二段的交续;再比如两位公务员修改伊利米亚斯的信,补足被前段晚饭打断的书信内容)的建筑结构。所以我并不觉得连续七小时看完撒旦是一种真正适合它的观影方式,就像不一定非得一口气看完长篇小说,那只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体验,因为人的神经实现太容易脱敏了。
即使满目看到的是这样的龌龊,低能,短浅,疏离,自私和死亡,我仍然触摸到了塔尔对匈牙利,好像对沦为娼妓的母亲般的爱。从拍摄底层出道的他,没有一瞬间不属于那片泥土。医生在众人撤离村庄后,独自一路步行8公里去看教堂,发现里面一个疯子无休止地敲着铁块,大喊“土耳其人来了”,这一个镜头以前塔尔放的是平原上广阔又肮脏的土地。就好像医生对这一片土地的凝视,把整个故事带回了中世纪的某一个时期似的,在那个时期这里饱受土耳其的摧残,深陷水深火热,人人自危,而同样一片土地,在上百年以后共产主义的梦想下,依旧未逃贫瘠的命运。在这一刻鸣响的铁块,和着Vig Mihaly轰鸣融解的钟声,就好像这位母亲震彻古今的哀鸣,和裹挟着她泥浆滚滚的洪水,从贫瘠里将她冲刷向目难所及的远方。
毁灭的经验 贝拉·塔尔着迷于描绘毁灭之经验。《撒旦探戈》中集体农庄和合作社的双重毁灭,《鲸鱼马戏团》中小镇因为谣言趋向毁灭,及至《都灵之马》中,作为个体的人之毁灭。这些毁灭经验与影像风格是一致的:黑白影像、长镜头、同一主题不断变奏的配乐。 黑白影像,剥离了色彩所天然带上的情感,组成从白至黑的渐变梯度。如素描,光影与明暗所组构成的物之轮廓;如雕塑,形体塑造带来的坚实感:均为一种“物化”过程。《撒旦探戈》中村民前往新居的第一天,塔尔用摄影机镜头围绕着人物的脸所做的展示,突显了面部轮廓与凹凸的坚实感,静默人像凝固为“物”;或在《鲸鱼马戏团》中,男孩第一次前往广场,摄影机镜头扫过的人物群像,如同流动的定格照片,同样是一种“物化”的过程。 长镜头,一种时间的法则,是为了剥露空间中人物逐渐物化的过程。这尤其表现在塔尔具有标志性的行走镜头中。当摄影机以同一速率跟随与引导人物前进,这一绵长时间见证了肉体如何硬化为身体的过程,借助于人物坚定的脚步动作、摆动的速率与幅度,原本鲜活的生命转变为承载机械动作的物。在《鲸鱼马戏团》中,群众暴动所踩踏出的节奏与动势,是将个体隐没于群体中,消没生命意志的表现;或在《撒旦探戈》中,不断出现的行走镜头,人物为一条笔直的逃逸线所贯穿,逐渐凝化为物趋于毁灭。 配乐,作为精神性的升华,是贯穿尘世与星空的连通线。每一次音乐的响起,对于观众都是一次精神上的升华,而非情感或宗教体验。当影像不断“物”化,分子开始不断运动之时,音乐的到来不仅排布了这些分子运动的随机性,同时将其与广袤宇宙中的无数天体贯穿,统摄于宇宙法则之下。这是一种物理学的熵变,总是趋向于混乱,也即毁灭。 运镜痕迹的消失 长镜头分两种:运动长镜头与固定长镜头。前者如贝拉·塔尔与安哲·罗普洛斯为例,后者可以见中期的侯孝贤和蔡明亮。一般而言,镜头长度越长,其使用痕迹越重。并且,运动长镜头比固定长镜头更会显出镜头的痕迹性,此点不言而喻。因而,先谈谈后者。侯孝贤的方法是不断增加物象的密度来消灭镜头感:当观众注意力着注于饱和影像,也就忘了镜框及镜头所摆放的位置;弗兰马丁诺则通过构筑空间-影像,将观察者内化为被观察者,而“消灭”镜头。 至于运动长镜头,安哲·罗普洛斯从未想消除其痕迹。安哲的长镜头作为承载情感、诗意的载体,只有在痕迹明显的运动中才会发挥出其效用。这与贝拉·塔尔的长镜头有本质区别。在《鲸鱼马戏团》中,达致臻境的长镜头使用已经无法再通过其机位摆设、运动轨迹来还原了,如在第一个镜头中,谁都无法探析原本背向门口的镜头如何转眼睛已经是正对门口,可谓神乎其神。在《撒旦探戈》中,虽然镜头还未像《鲸鱼马戏团》中那般完美,但其复杂的运动方式也是无法还原的。 贝拉·塔尔的长镜头虽然出奇地长,但很少有滞重感。原因何在?关键在于镜头运动与人物行动间的协调关系。只有在人物开始动作时,镜头才相应地运动。举个简单例子,在人物行走镜头中,摄影机与人物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两者以同一速率前进,当观众不间断地观看这些差不多以同一形态展示于屏幕的物象之时,他也就可能忘记摄影机的存在,如同在电子游戏中一般,为的是增加身临其境的体验感。 通过摄影机与人物间的交互,在某种程度上消减镜头痕迹的方式,贝拉·塔尔并不是发现者。在《八部半》中,费里尼已经发现了这一奥秘。这种在摄影机与人物间如同共舞的处理方式,让这部影片展现出流动的轻快感,即便观众深知影片中的调度与镜头处理是何等复杂,在这些影像面前也将忘记运镜痕迹,沉醉进美妙的音乐感之中。
作者:Little White Lies 编辑部
译者:csh
贝拉·塔尔正大步流星地走在柏林萨伏伊酒店的大堂中,他用嘴唇挤出了一个问题:「这会是一场长时间的采访,还是一次简短的采访?」经过记者片刻的犹豫,他得到了一个快速的回答。「噢,简短的啊!」他嘲弄道,那六十三岁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揶揄。于是,他抽起了一支烟,作为让自己停下来的借口。
《撒旦探戈》是一部声名显赫的电影。这部被七个半小时的时长所标识的影片,已经被公认为这位退休的匈牙利导演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宣言:这是一部浩瀚、荒芜的感性之作,将观众们裹挟其间。它以蜗牛般的步伐缓缓前行,测试着观众们的耐心。但是,对于那些坚持看完全片的人来说,它仍是一场不可磨灭、情感炽烈、关乎人类之绝望的电影冥想。
为了庆祝这部影片上映二十五周年,阿贝洛电影公司(Arbelos Films)对它进行了4K修复。这位令人尊敬的导演或许会谈一谈这一点,不过在这之前,他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探讨今日电影的境况。「现在的电影几乎就跟漫画一样了。他们忽略了『时间』。」他懒洋洋地说道。
当贝拉·塔尔被要求做进一步的阐释时,他提及了自己那标志性的长镜头用法。「早些时候,我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当摄影机在拍摄、整个场景都在运动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用同样的节奏呼吸:演员、剧组成员、摄影师、每一个人。你就会全神贯注地『进入』这部电影。这是非常重要的,它创造出一种特殊的张力,一种特殊的震颤。这是某种你可以在银幕上感受到的东西。你也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从视觉上来说,《撒旦探戈》并没有过多地偏离贝拉·塔尔在1994年之前已经形成的个人风格——那些此前在1984年的《秋天年鉴》和1988年的《诅咒》中曾出现过的风格特征,仅仅只是在更广阔的领域中得到扩充。这部影片中的叙事结构,或许是其中最具野心的部分,它采用的是电影标题中暗示的「探戈」式推拉结构:在全片的十二个章节中,前进了六步,也后退了六步。
这部影片记述了乡村地区一个与世隔绝、面临荒废的农业社群的困境。而一位神秘同僚(米哈伊·维格饰)的回归改变了一切,人们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他的到来让这些农民感到恐慌,但他也为这个绝望的乡镇带来了希望。
「一个月以前我又看了一遍(这部电影),说实话,我一个镜头都没必要改。」贝拉·塔尔说道,「你如果要看清楚一样东西究竟是好是坏,二十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有太多的电影消失了。它们就像是卫生纸一样:你用过了,然后就把它们丢掉。这就是市场运作的方式。时间是非常残忍的,只有某些电影能够幸存下来。」
贝拉·塔尔被一个侍者打断了,他在桌子上放了一杯酒,导演迅速地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命」。他一面爱抚着玻璃杯,一面整理他的思绪:这时话题转到了他与拉斯洛·卡撒兹纳霍凯的合作,《撒旦探戈》正是由拉斯洛所写的作品改编的。「我们本来想在1985年就制作《撒旦探戈》的,」塔尔回忆道,「不过那时候布拉佩斯的共产党禁止了许多事情。制作那部电影完全是不可能的。」
受到政治气候的压迫与扼制,两人决定将他们的精力投入到《诅咒》的制作中。在《诅咒》上映后不久,贝拉·塔尔与他的剪辑师(也就是他的妻子)阿尼亚斯·赫拉尼茨基离开了匈牙利,前往西柏林。在两人留居德国的岁月里,他们的祖国匈牙利正在发生着巨大的社会变革。自1956年以来领导匈牙利社会主义工人党的卡达尔·亚诺什终于下台,匈牙利开始进入了一个更为自由的时代。根据贝拉·塔尔的回忆,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关键性的时刻。「在1990年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有人走过来对我说,『匈牙利正在改变,你可以回来了』。所以我就回去了,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能够投入到《撒旦探戈》的制作之中。」
贝拉·塔尔选择了霍尔托巴吉作为他电影的背景,那是匈牙利大平原的一部分。这一地区潮湿的土路、田野与林地共同提供了一张简朴但醒目的画布,应衬着影片那荒凉的主题——这组背景甚至最终呈现为影片中一个独特的「角色」。「在匈牙利的低地,在那个恶心的地方,所有人在那里一共拍摄了一百二十天,那真的很糟糕,那种糟糕是身体方面的。」贝拉·塔尔承认道,「但是,在精神方面,那种体验是非凡的:那种时间感;那种隔离感。」
我们谈到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也就是《撒旦探戈》中那个臭名昭著的虐猫场景——在那个场景中,一位年轻女孩艾斯提克(艾丽卡·博克饰)在混凝土的地面上翻滚、投掷、玩弄一只活猫,并最终将它毒死。这个段落直至今日仍是争议的焦点。当记者提到动物权益的话题时,贝拉·塔尔感到很吃惊,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忧虑。
「你疯了吗?」他厉声说道。「我在家里也养了两只猫。你能相信我会杀掉一只猫吗?绝不可能!首先,我们知道会拍这样一个与猫有关的场景,我们也知道这只猫得与那个女孩一起排练。每一天,我们都会在酒店的房间里玩这样的『翻滚』游戏。到了最后,那只猫已经习惯了这些动作,它已经不在乎了。」
贝拉·塔尔继续说道,「我们知道这只猫在电影里必须死,所以我就给我的兽医打电话——这位兽医负责照顾我家的猫——然后他就来到了拍摄地。我告诉他,『你得给它打点药,让它能够睡着。当你给我们打个手势,表示那只猫已经不省人事的时候,我们才会按下摄影机的按钮。』我们根据他打的信号来拍摄,那时候猫已经睡着了。全体工作人员都站在那儿等了二十五分钟,看着那只猫醒来。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相信我,那只猫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它发出来的所有叫声,都是我们在网上的素材库里找到的声音样本,因为在拍摄过程中,那只猫自始至终都是安静的。」
《撒旦探戈》在许多方面都可以称作是一部典型的贝拉·塔尔式电影,它包含了这位导演所有的标志性特征:倦怠的长镜头;漫游的跟拍镜头;磨人的、严酷的天气;影片中的角色们面对着一个冷漠的宇宙,挣扎着想要维持自己那卑微的生活。对于多年来针对他作品的那些批评,他说道,「有些人会说出一些愚蠢的言论,像是『你的电影太悲伤了』。我会这样回应他们:你离开电影院的时候,你的感觉是怎样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变得更强大了,那么我会很高兴。如果你变得更脆弱了,那么我很抱歉。」
尽管这次采访主要关注的是过去的作品,但「怀旧」的情愫对于贝拉·塔尔来说更像是某种诅咒。「我在寻找一些新的东西,」他说道,「我是一个有创造力的人,我必须创造——否则我就会死掉。」2011年的《都灵之马》成为了贝拉·塔尔的故事片息影之作,结束了他三十四年的导演生涯,但他从未因自己取得了成就而停止工作。他现在是萨拉热窝的「电影·工厂」(film.factory)电影学校的教授与课程主管。与此同时,他还为阿姆斯特丹的眼睛电影博物馆(Eye Filmmuseum)策划了一次名为「直到世界尽头」的展览,用于展出一件混合型艺术,它融合了电影、戏剧、装置艺术等多种艺术形式。他也在继续担任多所电影学院的客座教授,最近还完成了一部名为《失踪人口》的纪录片,该片将于今年晚些时候上映。
不过,他已经确定的是,他制作故事片的岁月已经结束了。「是我们一起制作了这些电影。米夏伊、拉斯洛、阿尼亚斯和我(译者注:米夏伊指贝拉·塔尔的御用音乐制作人米夏伊·维格)。拉斯洛负责写作,米夏伊负责音乐,阿尼亚斯负责剪辑。我只不过是负责指挥而已。我只是简单地把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这位非凡的艺术家展现出一种谦逊的姿态,但他那独特的风格无疑已经拓宽了观众们的视野,也扩展了电影这种艺术形式的可能性。
1
科学家在宇宙中发现了一种巨大且不可见的力量,使宇宙中成团的物质以极高的速度朝着同一个方向运动,这种现象被称为“暗流”。
贝拉·塔拉的《撒旦探戈》(1993年)就是一部探索人性之间如何暗流涌动的经典佳作。老实说,2007年看完这部影片,竟然断继续续花了十来天。时长七个半小时是一个方面,对其长镜头的久久凝视,则是另一个方面。令人惊异的是,往往一个场景一个长镜头,这种沉着与力度实属罕见。十几分钟以上的长镜头比比皆是,并留出足够的空间。的确,这不知不觉会给人思考的余地。
这几年,每年都会再看一次,一般也得花三晚,屁股要够硬才行。忍耐的电影,必定需要你耐住性子。得承认,贝拉·塔尔的电影长镜头,略显沉闷,但跟着一起琢磨,却很有趣,仿佛有种魔力慢慢拉你返回沙发上,安安静静看完。大都以为长镜头多,就会弱化故事性,甚至情节不够连贯。恰恰相反,无论是《撒旦探戈》,还是1988年的《天谴》等,情节皆极为诱惑。只是说贝拉·塔尔擅长让人物在黑白世界的演绎中更为真实和孤绝。与其说这部巨制是史诗,倒不如说它是一部悠悠的长篇“电影小说”,或许更贴切。一言以概之:《撒旦探戈》——乃时至今日,对人类精神密度的阐释最为宽泛又最为细腻的影片。
《撒旦探戈》改编自卡拉斯纳·霍凯的小说。早在拍摄前的很多年,贝拉·塔拉就一直在悄悄磨砺这部电影,当然,要接上地气顺利拍摄,并非易事,这不单涉及资金问题,还涉及到政治问题,当时的匈牙利仍在苏联阵营。而能在1993年完成这部巨制,亦可谓恰逢其时。此刻,让我回味的仍是伴随画面的音乐。贝拉·塔尔说过“我执导的电影,都是维格的音乐”。他说维格不但是音乐家,还是诗人和艺术家。维格拿到剧本后,仔细研读,再根据情节需要创作音乐。因而,我们才有幸看到和听到老迈的手风琴手一边晃荡着演奏,一边还被人推搡着转圈,这都是现场录制。
这部电影有两种风格迥异的音乐。一种伴随着酒吧里轻快又狂放的探戈舞步,这让他们忘记了绝望,沉溺于白兰地的麻醉之中;一种是如影随行的悠悠、悲凉又苦涩的背景音乐,其中能咀嚼出生命中的决绝意味。真是难以言明,又让人心颤。直至垂死挣扎的老医生给窗户钉上木板,屋子一片漆黑,但他的记录仍在吃力地讲述“最近的教堂,在西南八千米之外,在古老的霍克米斯,一座孤独的小教堂,那里没有钟,在战争期间,教堂已经坍塌……”。这正好对映了影片开篇他的画外音“十月的最后一个清晨,那是第一滴让人无法忍受的秋雨,降落人间干裂的大地上。在农场的西部发臭的沼泽,淹没了道路,无法通行,直到第一次霜冻,把整个小镇与世隔绝,弗塔基被一阵钟声吵醒……”。
撒旦是恶魔。
当然,并非影片里的人都是如此。坏人总是少数,但精于算计的人总会不少。陷入深深困境的集体农场,崩溃已然成为现实。人们惶恐不安的情绪正在漫延。而工资的争拗只是引线而已,人性的乖舛才是重点。互信与背叛注定难以携手成行。暗流涌动,也总是在性欲、利欲和酒欲间搏击。集体农场本身就是一个末落体制的象征。
为了平行叙事的需要,影片分为12个篇章:开篇、我们会起死回生、有头绪、蜘蛛工作之未装订、蜘蛛工作之恶魔的乳头、之撒旦探戈、伊里米亚斯演讲、前景、天堂?恶梦?、未来的期望、工作与麻烦、圈子封闭。
2
开篇:跛子男人弗塔基,在情人家里,一直忧心忡忡的凝视窗外。窗外秋雨绵绵。之后,情人的老公斯米泰回来,告诉他们今晚将一起离开,弗塔基要求分钱,这是他在农场一年的辛苦钱。弗塔基拿了钱放在胸口。克伦纳的妻子急促敲门地告诉他们“伊里米亚斯和佩奇纳回来了,那个钱我们不要了”。他们不相信,斯米泰说他们早死了。弗塔基说“你逃不出他俩的掌心,到最后,我们都会发疯。”看来,他们都非常惧怕这两个不速之客。 我们会起死回生:说曹操,曹操就到。伊里米亚斯和佩奇纳在警察局,向上尉交待去向,因为他俩还处在假释阶段。上尉有监控的职责,需要掌握他们的动向。上尉对他俩发了一顿颇有哲学意味的感慨。惹得他俩走在泥泞的旷野时,伊里米亚斯还说“雨中的小树枝,无法保护自己”。途中,迎接他俩的有小伙霍格斯,他如数家珍地介绍农场近况,尤其是斯米泰和弗塔基他们。看来,这是一对狠角色。注定他们的到来,会让这个偏僻的农场掀起一场狂风恶浪。
有头绪:垂垂又臃肿不堪的老医生,无事可做,就每天在窗边监视对面斯米泰一家进进出出的人,如同密探,事无巨细,统统实录。弗塔基跟斯米泰妻子的情事,不见得他一清二楚,至少他能记录下弗基塔来到的次数。久坐成病,一起身他就摔倒在地,好在能清醒过来,好在他还是医生,能给自己注射针剂,救上自己一命。白兰地就是他的命。他拿着酒壶出外。经过一僻静仓库,两个妓女希望他如以前那样关照她们,但他只向她们要了两支烟。而妓女们唉声叹气,说以后的生活怎么办。老头则继续上路。好不容易到了酒吧,却突然蹿出一个小女孩伊斯泰克,要来抢他的酒壶。争夺之中,小女孩儿跑了。他喊着让她别怕别跑丢了。他追逐中,在森林中摔倒,后被人救起。
蜘蛛工作未装订:小女孩伊斯泰克不但被母亲斥责,连她的钱都被男孩骗走了。她无处伸冤,揩着无声的眼泪,只得拿可怜的猫撒气,她捏死了猫,带上了老鼠药。她跑到酒吧,从窗户往里看,里面的大人在跳探戈,她一直在看,后来老医生来了,她去抢。结果她跑到废弃的教堂外,喝下伴有老鼠药的牛奶,怀抱着已死的猫一同而去。
蜘蛛工作之恶魔的乳头、撒旦探戈:酒吧里,起初只有打嗑睡的一个老头,后来戴着眼镜的哈里西斯来了,他要讨杯白兰地喝,老板不允说你拿钱来。后来钱来了,斯米泰给大家分钱。但一个老头的到来,让他们不安。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伊里米亚斯和佩奇纳,我看到了,他们明早就会到这里”。他没完没了的讲,其它人没完没了的饮酒。酒酣发热之际,老头拉起手风琴,他们跳起探戈。絮絮叨叨的老头神经般地推搡着跳舞的人,还振振有词地“父亲是大海,母亲是天地,结束了……操,你们把大海天地怎么了”。最为颓废的当然是斯泰米妻子不停抖动的巨乳,这是生命苍白和癫狂的象征。而酒吧老板的恐惧和弗塔基的不安融合在一起,如同空酒瓶和空杯之间织成的蛛网,无所遁形又无处不在。
伊里米亚斯演讲:让所有人深以恐惧的伊里米亚斯终于来到了。他抑扬顿挫。面对着死了的小女孩伊斯泰克,给大家动情地发表了一番演讲“这一悲惨事件,导致无辜孩子的死亡,她被风吹走了……我希望重建你们的信心,我在建造一座小岛屿,一个模范农场,把所有绝望的人都团结起来,只要你们信任我……”12分钟的魔力演讲,自然让着了魔的人们热血沸腾。也让弗塔基第一个站出来给了他所有的钱,后来他们都给了。他们都将追随他去建设一个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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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景:伊里米亚斯跟他们约定,明早六点在阿拉姆斯大厦见。他们都高兴而去,惹得酒吧老板吆喝着让他们快点滚,人去场空,他将无生意可做。跛行的弗塔基拎着箱子背着被子从破屋里出来,远远看到他们一起在砸碎桌子,说是不让留给那些吉普赛人。接着,他们就结伴上路了。这注定是一段步履蹒跚的旅行。乌云翻滚,寒风四起,他们饮着酒暖身子。暴雨毫不留情倾泻而下。他们淋着雨前行。夜色如漆,他们终于到了阿拉姆斯大厦。一切空空如也。他们休息。克伦纳夫妻俩有点担心钱被骗。他们只能在梦中祈祷明早六点伊里米亚斯能够出现。而一只蹲在窗户上的猫头鹰,则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美梦。
天堂?恶梦?:胸囊鼓鼓地的伊里米亚斯,信心满满的跟他们说“信任给了我勇气和责任,让我们共同创造繁荣,朋友们,明早6点见。”大家散去。他带着佩奇纳和霍格斯离开,往镇里赶。乌云低垂,三人成行。霍格斯说生怕他们突然要回钱,都吓得尿了裤子。他们商量如何摆脱这些笨蛋。伊里米亚斯说明天坐第一班火车离开。路过教堂时,伊里米亚斯还特地下跪祈祷,这让同伙颇感怪异。他们来到镇上,广场突然跑出一群奔马。伊里米亚斯说这是从屠宰场跑出的马。他们来到餐厅,除了用餐外,还向老板斯泰格沃尔德借辆车,说是明天要用。伊里米亚斯让佩奇纳给上尉写信,这涉及到他们的计划能否顺利成功。又让霍格斯去叫来出资人,一个叫普莱尔的老头,伊里米亚斯说是让他弄炸药。一天的绞尽脑汁终于歇息,伊里米亚斯在美梦中安睡。
未来的期望:第二天清晨,弗塔基这一班人,吵成了一锅粥。克伦纳断定伊里米亚斯不会来了,但伊里米亚斯犹如鬼魂般竟然出现了,他给了克伦纳钱,说因为你,我得推迟农场计划。经过斯米泰愚蠢的提问,好像又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是克伦纳又拿出钱给了他,妻子还一劲地道歉,希望他继续带领他们往前行。伊里米亚斯当然会装模作样的收下。接着让他们上车。模糊的雨水,打在急驰在卡车上,仿佛他们命中注定逃不出撒旦的魔掌。
车到镇上。伊里米亚斯遂给他们分开两拨。一拨是哈里西斯、克伦纳和斯米泰三家。一拨是老校长和弗塔基。他分别给他们煞有介事地安排了工作。给斯米泰是一个屠夫的工作,哈里西斯是前往波兰教士处打扫教堂、做饭,而克伦纳则会安排到干洗室,前提都是让他们找某个联系人。伊里米亚斯再出来,给老校长说一小时就会来接你。还没转身,弗基塔就说不用你担心,我会找份门卫的工作。但伊里米亚斯说你晚上8点去斯泰格沃尔德餐厅,我们好好谈谈。弗基塔没说话就拎着行李离开。想必他们都心安了。更心安的则是伊里米亚斯这三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接下来是天堂,而对弗塔基他们来说,恶梦正等着他们。
工作与麻烦:全景记录,真实而冷酷。一对警员打伊里米亚斯呈给上尉的信,要为农场这班人定性找“出路”,等于伊里米亚斯把所谓的“责任”全转嫁到警方这儿来了,且都把他们当成嫌疑犯。年轻警员,坐在打字机前,边看信边打字,每说到一个人时,老警员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找更为精准的话给他们贴上标签。这种无聊之活,恰与暴雨下弗塔基那班人人结伴成行向往美好生活的画面,产生了极大的现实反差。先女后男。界定斯米泰妻子为“妓女”。给斯米泰定为迟钝的人,所谓“无望的愚蠢,含糊不清的呻吟,绝望的存在,对权威的服从”。老校长,则说他已经是一个已经发疯的人,就让他从桥上跳下去吧。克伦纳则是一个痴呆的家伙。唯一另眼看待的是弗塔基“危险,残疾,但可利用”。界定所有的人,极丑化之能事,往往上升到可鄙的哲学高度。生命至此,已如草芥蚂蚱,毫无尊严可言。逍遥自在的只有脱身在外的伊里米亚斯他们。撒旦终于上路。
圈子封闭:末尾又落到老医生上。与其说他被人遗弃在老屋,不如说他乐于消匿在此。他先是来到偏远的教堂,看到一个声嘶力竭又不停地敲着破钟的疯男人。他返回屋里,自言自语,继续记录着他的日记。他给所有窗户钉上木板。也许他更适应黑暗的世界。他将与黑暗一同消亡。他述尽最后的记录“十月的最后一个清晨,那是第一滴让人无法忍受的秋雨,降落人间干裂的大地上……一座孤独的小教堂,那里没有钟……”。这使得影片的前后呼应有了一个最佳的明示。
片中有很多令人难忘的标签性场景,其中无休止的连绵秋雨和各色人走在沼泽路上的表情,令人彻骨。贝拉·塔尔说过“步行就是从这里到那里的过程,也就是生命的逻辑,我们总得往前走,否则,只有后退。”我们见证了他电影中太多的背影成行。狂风暴雨、随身而行的遍地垃圾和泥泞不堪的旷野,构成了电影中世界没落的现实。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他们的希望和白兰地一样,总会一饮而光。每个人也都是绝望的,他们的灵魂在现实的圈子中越挤越窄,以致无法安息。他们虽是人子,但撒旦总是如影随行,注定他们也是无法救赎的。暗流涌动,一切终将远逝。等待他们的,或只有如鞭的长路,泥泞而凛冽。
2013、12、4
每一个看完的人应该都会长舒一口气,感叹道,终于看完了。漫长的时间和漫长的镜头把人逼到了绝境,作为观众和那些村民一样,落入一种连呼吸都显得过于喧闹的窒息体验中。这种极端的影像只可供瞻仰,却无法品味。
但愿在我有生之年,年年清明节都重看一遍? 12.4.4 / 13.4.3.5pm-0:30am / 14.4.5.7am-3pm / 15.4.4-4.6 / 16.4.6.7am-3pm / 17.4.3.7am-3pm / 18.4.5-4.6 . 今年不想看了,好累。20.4.5.7am-4pm / 21.4.3-4.4 / 22.4.5 荒谬的一年,过完才发现忘了。23.4.5 10am-23pm
剃了胡子看,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有了胡渣。里面的动物都演得很好,牛、猪、狗、猫、猫头鹰,它们一定受了很多导演的折磨,向动物们致敬。至于人,人本来就是要相互折磨的,让他们死在这部电影里吧。
那天早上,我睡足觉,吃饱饭,开始看这部七个小时的电影,为这部电影花这些时间是值得的,在塔尔的电影中,倒是这部我感觉最不闷,耐看,耐想。
静止或缓慢推拉横移的超长镜头、大半时间缺席的单调配乐、与真实时间几近重叠的慢节奏、诗化的独白...尽管我十分钟爱洋溢着诗性和形式主义视听语言的电影,但这部片子真的欣赏不来(虐猫、狂欢舞会还不错)。好在终于在一天内没有快进地完整看完了这部长达7小时的自虐神作,逼格自动提高一级。(7.5/10)
电影院看这片的体验就像是被迫闻老太太的裹脚布七个小时…
并非日常的日常,而是经观念重构的日常。每次呼吸和钟摆都不是天经地义。撒旦探戈不仅是酒神狂欢,也是一种疲乏的永动。多少有点炫技,部分段落过于概念化。但作者声嘶的警告令人动容。
优酷有
“但愿在我有生之年,年年都重看一遍。”如果生命只剩下七个半小时,我愿用来专注欣赏一场撒旦的探戈。主义破灭,上帝俯探,阴雨无止息。
尼玛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啥事儿都不想干。。。。。。。。。。。
并非无瑕神作,且喜欢不来。与想象不同,长镜头并非首要看点,与影像同样需要被注意的是这个文本结构内容。虽人物行为中政治隐喻安插又令人时常不知所云,依然觉得文学性才是此作幽暗井眼。中后段意图逐渐一遍遍强化,不同视角间的通道逐渐明晰,已然干瘪的群像人生恰如提炼时间的静止标本。
我觉得吧,任何一个想拍电影的孩子看完,都无语凝噎
no.
虚无中传来钟声,两个“死人”不顾警官“反自由主义”教训,回老家坑蒙拐骗弄公社,绿帽老公和老婆奸夫密谋潜逃终究放弃,酒鬼医生用日记素描记录一切,虐猫少女想用硬币种摇钱树,致众人于罪与罚之境地,餐厅老板与蜘蛛做形而上的斗争,黑夜明灯中手风琴群魔乱舞,梦境独白,警察将文学人物翻译做公文
长达450分钟的一部电影。无数长镜头。我真想知道当年公映时,电影院是包午饭么?
我从1月12号开始看...看到今天终于看完了...
撒旦踏着探戈的舞步,一日长于百年的孤独;七个小时的长镜头,没完没了的雨,潮湿的绝望令人喘不过气;还是那句话:真正的大师靠镜头说话,不靠故事。
12年后重看,仍然五星。说说大银幕观影感受:开头片名一出就有人憋不住鼓掌了;七个半小时外加两次10分钟休息安排的恰到好处,完全照顾了我等肾和腰不好的观众,第一次休息吃了饭团,第二次休息下楼买了咖啡;左边一名女观众第一次休息时消失了,以为当了逃兵,散场时又出现了,竟然产生了一丝欣慰;有友邻说像坐了七个多小时经济舱,对于几十个小时绿皮硬座都扛下来的人毫无鸭梨;最后的两次鼓掌,一次给塔尔,一次给自己吧,我唾弃12年前那个分三次看完的自己。
虽然我只看了2/3,我就当我看过吧。因为看过没看过,都没什么区别。
撒旦探戈,恶魔的舞步,前六步,后六步,循环往复;七个半小时,十二个章节,前六章,后六章,首尾衔接。前六章,缓慢细致迷人,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进程,讲述了一个农场一天一夜间的事,像是拼图般互相衔接,又像是蜘蛛网般纵横交错;后六章,叙事展开,突飞猛进,左派骗局,共产主义的破灭,人人成为自己家园上的异乡人。宛如奇迹的结构,堪称完美的长镜头,诗一般的旁白和配乐。大雨滂沱,雷霆万钧。